当我拿起许知远的《中国纪事》刚看了一两篇的时候,我觉得这本书有很多地方可以评论。但是,当我看完以后,却感到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不是说这本书差到了不值得评论或者是好得让人心服口服。而是因为作者写作的姿态和冷静的思考,已经将这本书放置在了一个比较合适的位置上了。当然,书中随处可见的错字,和一些繁复缠绕却并不通顺的长句除外。
许知远对自己的写作有着清醒的认识,他首先承认了这本书是“不算成功的尝试”,也承认自己的文章不能改变现实,更认识到自己无力为笔下所反映的种种不公和畸形的社会现象开出有效的治疗处方,他甚至承认自己的文章中错字太多。
在人们狂热追求物质欲望满足的时候,许知远刻意和官方主流的宣传拉开距离,竭力想从被主流舆论所忽视的视角,来分析喧嚣现象背后所蕴含的让人不舒服的现实,但却已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在一个浮躁、功利的年代,没有人需要先知或者精神导师。这种低姿态切入的写作方式,避免了将文章变成他本人所厌恶的响亮却没有实质内容的宣传说教,以及非黑即白的过于感性的批判。他认识到中国的复杂性、多样性,承认自己并不了解中国。他认识到个人对中国这个庞大国度影响的微弱,敏锐地感受到了个人最终不可避免被时代所牵引、吞没的悲剧。
不过,许知远似乎总在重复着一种叙事模式。从一个现象或人物开始,浮光掠影式的观察、定式的分析,然后是个人的思考,在分析中夹杂着个人的价值判断,得出的结论也总是指向中国几百年来积贫积弱所导致的人们的心态失衡,在救亡中割裂传统却没有形成新的价值观、文化体系所带来的价值的崩溃和道德的缺失。文章的结尾没有任何可行的建议。这样的分析方法和叙述模式,我们可以在华尔街日报中文网络版和金融时报中文网上经常见到。
许知远努力以一种镇静、淡定的口吻想来叙事,却又掩饰不住迅速将事件纳入自己常用的分析视域的急迫,在分析中又总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自己的焦灼和思想的困境。他常用的词语总是“不安”“焦虑”。他并没有进入到中国社会深层,也缺少一些历史的纵深感。大量欧化的句子,作为佐证所引用的言论和观点也总是出自西方学者那里的。
这些来自西方观点的解析虽然发现了问题,但是却难免隔靴搔痒。人类社会血战前行的历史、沧海桑田的时代变迁,在人们的心中深埋下了末世情结和乱世情结,几乎每一代人都在感叹世风日下和社会的庸俗。万花筒式的世事流转,每个思想家面对的总是一个看不懂的时代,他们只能通过对前人或者是外来思想的修修补补以提供精神慰藉。进入工业社会以来,人类社会更是以令人目眩的加速度高速前行,田园牧歌早已远去。不仅中国人,全世界的人都在感受着社会转型带来的痛苦和不适。只是在中国,由于古老深厚的传统和强大的外来思想的剧烈冲撞带来的痛苦和不适更加惨烈;社会每前进一步,人们付出的代价更沉重。传统与现实、肉体与精神在个体生命中的分裂更加铭心刻骨。这种分裂感在许知远本人身上也有体现,虽然他的思想和观点都受到西方的浸染,他却在文中经常怀念唐宋的风流飘逸。其实,个人试图左右时代与时代不以个人努力的变更是人类永恒不变的命运。但是,在许知远的笔下,这似乎却成了中国当代独有的社会现象。这样的分析多少有些吊诡和似是而非。当然,分析不够深入也许和专栏这种写作方式有一定的关系。
如果除去许知远作为一个中国人对自己国家的关心之情,我们完全可以把《中国纪事》看作是一个西方驻华记者的手笔。这是许知远的纪事,却不知是谁的中国。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8:04:20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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