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真的能靠救赎而颠覆吗?
合上《战争画师》,我问法格斯,也问自己。
在我们惯常的思维中,无论是多么无可挽回的错误,只要面对,总会有完美的结局。在同样以现代战争为背景的畅销书《追风筝的人》中,阿米尔虽因懦弱和自私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仍靠对索拉博的冒死拯救放下了心灵的负重。毕竟命运总是会在冥冥之中安排善良的救赎给犯过错的灵魂,而人性之间的救赎也会最终在百转千回的“为你,千千万万遍”后画上完美的句号。
阿辛汉的话,当属《追风筝的人》中最富哲理的箴言:“当罪行导致善行,那就是真正的获救。”
我们多么期待圆满的救赎会是所有灾难中人性光辉的写照,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同样是描写20世纪末的战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最新出版的《战争画师》却为我们展开了罪恶的另外一面:残忍、卑鄙、恐怖……时间的推移,只是意味着杀戮在地球的许多角落周而复始。
原以为《追风筝的人》中,在广场上用石块活活砸死所谓“奸夫淫夫”的场面已足以让人齿寒,没想到《战争画师》中的描写却更加惊心动魄——对待老弱妇孺就像对男人一样,一律照杀无误的塞尔维亚狙击手; 蜜渍水蜜桃罐子里泡着的割下来的耳朵;在俘虏营中被自己战友***后自杀的男孩……即使是在火光中闪过一抹粉红色调的美丽爱情,亦最终在地雷的轰然巨响中化成乌有。
泥沼般的脆弱人性所揉成世界中暗藏的恐怖,在《战争画师》里早已超过恐怖的范畴,回归于最丑陋的原点,道德沦为粪土,尊严如同草芥。摄影师法格斯获奖无数,但令他站到人生巅峰的,却是用眼泪,用良心和疯狂,用被矛盾的情感撕裂的无法述说的残酷和毁灭。
同样是想弥补自己在战争中不可挽回的过错,法格斯以自我放逐的画笔走上了心灵救赎之路。他数年如一日,描绘一幅时代错乱的战争画卷,只是“和他的回忆息息相关,和一部照相机所规范的三十年人生视角有关”。所有人都在画中:他自己,他无法或根本不想挽救的生命,杀人的人和被杀的人,还有奥薇朵,这个有着“模特般气质”,同是战地摄影师的完美情人。
然而,在他的画卷中,阳光和希望并没有出现,在时空错乱的背景中流血的士兵,反使他大彻大悟——“人类的凌虐和屠杀皆是出于本性。”
力图复仇的克罗地亚士兵,使法格斯面临死亡的威胁,却也使他望见了解脱的曙光,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只想等待死亡——他早已热烈期待的最后归宿。
然而——
“法格斯先生,来找您的时候,我以为我要杀的是一个活人。”
克罗地亚士兵走了, 法格斯的解脱之道像是一个反讽,一个玩笑,显得几近假冒、不胜虚无。
故事重又回到原点,这是幸,还是更加难以言说的不幸?
出于感情,我更钟爱《追风筝的人》的结束:在春风中飘舞的风筝和索拉博的第一次微笑,使阿米尔倍受鼓舞,终于摆脱了懦弱和自私的折磨,轻松地开始了崭新的人生。
出于理智,我却更推崇《战争画师》的尾声:艺术和哲学“完美无暇”的战争画卷,不但未能使法格斯摆脱心灵的重负,反而使他面临更加渺茫的终极虚无,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连死亡都不屑一顾地离他而去,他只能陷入精神的囹圄而无法自拔,惟一能做的,便是在生活中经受磨难,继续质疑生命的意义。
心死。人生的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8:04:0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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