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读雷蒙德•卡佛的《大教堂》,说是一篇不错的悲剧小说,不能理解,写的淡,看了就忘了。这两天拿到译林新出的一本卡佛的短篇小说集,因为关于《大教堂》的那个疑问一直都在,不知道自己的口味怎么总有问题,于是又重读,当然还有其他的几个短篇。
不过这本书要想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去阅读,几乎已经不可能了。装帧的确漂亮,也请人写满了各种推介:村上春树、苏童、格非、王朔、韩东,弄得像我这种迷信权威的人,就算不重读一遍《大教堂》,也都可以装腔作势的说上几句卡佛的好话了。不过还是多亏了这一大堆推介,不然像我这种已经被市场把阅读口味喂坏了的同学,就算在重读一遍《大教堂》,也未必会觉得这是一篇不错的悲剧小说,还有卡佛的所有意义,在今天越来越功利的阅读面前,可以说一无是处。
毕竟,辨识卡佛的小说,那种极简主义的文风,到底是平庸还是伟大,这并不容易,因为伟大往往一低调就成平庸了,而平庸的作品也并不难被市场理解为伟大。虽然李鬼李逵终归有区别,说回卡佛的小说。
卡佛的作品短篇极简为主,这肯定是文本上的考虑,虽然卡佛自己讲“因为担心椅子随时被抽走”。毕竟这家伙不到20岁就完成了结婚生孩子这种事,所以担心自己随时被从椅子上抽走去赚奶粉钱,也是可能的。但不管怎么说,这种生活负担确实在客观上成就了卡佛只写极简短篇的标志性风格。
不过想一想“因为担心椅子随时被抽走”这句话也是很有问题的,如果一个人活的还不错的话,何必担心椅子随时被抽走,所以可见,卡佛也一定长时间的过着那种同他作品中的小人物几乎如出一辙的生活,他作品中常见的那些数量庞大的蓝领,被生活玩儿弄来玩儿弄去,偶然的一些寒酸期待也常常不被满足,人物之间没有夸张的情感联系,并且人几乎无法在经济和道德上完成他们的义务和责任。
继续说回他的那种流水账模样的极简短篇,他的文字多是一连串的行为,没冲突、没解决、没高潮,实在是谈不上什么文采。所以开始读卡佛的东西,总会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原来写小说也就是这么一回事,没什么高级的。当然,后来慢慢的会发现,原来写小说也不是这么一回事。所以这与其说是卡佛文字给我们造成的错觉,还不如说是生活本身给我们造成的错觉:处处有机会,事事没把握,看上去容易,实际上困难重重。反正生活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麻烦是得不到解决的,谁也别打算怎么着。所以,卡佛也压根儿不打算在文字里怎么着。
于是,这个压根儿不打算在文字里怎么着的卡佛,已经开始显得有点伟大了。毕竟,他自己都讲过“难道还要指望文学能干什么?”没错,文学还真干不了什么,不管吃不管喝,卡佛的文字也不过就是和生活那点“俗事儿”建立个联系,并且对那些“俗事儿”,他甚至连个同情都不给,所以初读他的文字,总觉得他有点“铁石心肠”。但不管怎么说,他写的就是生活,尽量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同情也是一种结论,而没有人,给生活下得起结论,在退一步讲,作家没有,也没必要有为小说提供结论的职责,也省的读者受骗。所以看来,卡佛不光是在文字上极简的,他甚至在同情心上都是极简的。但也正因为这种极简,使他的作品始终是平视生活的。而不在文字上居高俯视,对于写作者来说,实在称得上是奢侈的要求。
再者,卡佛的小说是一种“能见度”极低的小说,作品中的张力大多来自那些被省略、被暗示的部分。并且正是这些被省略的、暗示的部分,在不停的提醒我们:他写的是生活,不是特别的重要,也不是特别的不重要。
反正这回二遍看卡佛的小说,虽然也不排除之前在情绪上有被权威煽动的可能,但不管怎么说,感觉还是挺好的,虽然对于他的伟大,我的附会还是比理解更多一些,我还需要时间去理解卡佛,并且在没有真的理解他之前,最要避免的就是用形容词去讲卡佛的好话,因为那样一来,就更显得自己黔驴技穷了,虽然发现不少人,都喜欢用这招。
附笔:卡佛最终是死在了肺病上,吸烟要了他的命。虽然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的肝不好,所以拼命戒了酒。而至于文学是不是真的改变了一点他的生活,他讲他也不知道。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7:56:17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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