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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时光《不能逆转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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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7:5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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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最好的时光,指着一种不再回返的幸福之感,不是因为它美好无匹从而我们眷恋不已,而是倒过来,正因为它永恒失落了,我们于是只能用怀念来召唤它,它也因此才成为美好无匹。”

——唐诺

朱天文易给人制造出柔与静的错觉,但与她12岁便拿来读的张爱玲一样,也是个表里不一的人物。黎戈说,“张的文字刻毒蚀骨,通篇都是算盘打的劈啪响的计较,人情,感情,金钱,利益。……胡兰成遭难,避祸乡下,派人来求援,她二话没说就找了戒指递给来人。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弱女子,乱世里也得有个防身银两。这哪里是一个精明计较的女人所能为之。” 黎戈写得太到位了,每次想到人文两异就想到此节,况且朱天文与张爱玲或者说胡兰成颇有渊源。后来朱天文在锵锵三人行的访谈中说到,胡兰成描写张爱玲,像一个放学回家走在路上的小女孩——她的幼稚相,或者她的无能,生活中的,也是点睛之笔。话头收回来,阿城在《最好的时光》的序中说“我要跟她(天文)说话的时候,她有惊吓的样子,令我愧疚,同时再一次问自己,是她吗?当然是她,这块小小的稀有金属在现场的阴影中,发出柔和的光。”

她是这样的吗?1982年,因《小毕的故事》参加《联合报》“爱的故事”比赛得到佳作,被陈坤厚、侯孝贤相中,10月28日初次面谈,次年1月29日此片上映,拿天文自己的话来说,是“充满着赌性和草寇作风”的。她就此上了侯孝贤的海盗船,一上就是二十余年,一次又一次的越界冒险旅行,一趟不能再回头的旅程。如果血液中没有赌性和豪气,何至此哉!她怀念那个赌寇年代,五天写一部剧本(《风柜来的人》)的骠悍纵横。尽管那个年代的产物粗草狂稚,却因不可逆转和难以复制,而成其为最好的时光。

初看朱天文的剧本,十分讶异,原来剧本是可以这样写的!因为她头一个遇到的便是侯孝贤,因为侯孝贤是一个只遵循自然法则的人。所以说,朱天文是幸运的,她可以按照自己最顺手的小说方式自由去写故事大纲,可以恣意纵横。而侯孝贤拍的时候是不看剧本的,他知道自己要拍什么。但是两人又能合拍,他习惯了她作编剧,因为她知道,侯孝贤影片最美的时候,都是在拍摄前的讨论阶段。他们一起彻底爬梳他的想象世界的内部。爬梳好了,他去拍他所能拍的,她去写她所能写的,文字和影像各自一体,却又相辅相成,因为精神是相通的,无需赘言。

我发现在电影领域能成为大师的,其本身都是法自天然的人,非模块体制下的人,不遵守既定的游戏规则,而更乐于创造游戏规则,且乐此不疲。日本的黑泽明、小津安二郎等都在此列。侯孝贤也是听从直觉和原动性、永远不满足现状、一心求变的人,跟文德斯一样,最满意的电影永远在脑子里。在侯孝贤强悍的班底里,也一直有“弱女子”朱天文,把他脑子里天书一样的符号化成美丽的文字。她的最好的时光,也是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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