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她的生活》

这本书也是季人从超市里随手买来放在家里很久，年底在整理书架的时候拿了出来，在车上，床上，餐厅里，手不释卷，很快读完。

读书之前，已经知道海伦·凯勒的主要事迹，细读她的文字，还是很惊讶。我们这些不盲不聋不哑的，竟不如她看到的听到的说出来的多。应是我们不够努力，或者不够珍惜，或者内心不够爱。

读人物传记，常常令我不自觉用自己的经历来体会别人的人生。海伦的真实生活是我不能想象的——在那一片沉默与黑暗感受有声有色；倒是安妮·莎莉文的一生，给了我更深的触动。

从第一篇开始，我常常能读到这类对身边事物细致优美的描述：

“每次置身于这个绿色花园里，心情便会格外地舒畅。这里有爬在地上的卷须藤和低垂的茉莉，还有一种叫做蝴蝶荷的十分罕见的花。因为它那容易掉落的花瓣很像蝴蝶的翅膀，所以名叫蝴蝶荷，这种花发出一阵阵甜丝丝的气味。但最美丽的还要数那些蔷薇花。在北方，即使是在花房里，也很少能够见到我南方家里的这种爬藤蔷薇。它到处攀爬，一长串一长串地倒挂在阳台上，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丝毫没有尘土之气。每当清晨，它身披朝露，摸上去非常柔软、舒服，令人陶醉不已。我不由得时常想，就是上帝的御花园，也不过如此吧!”

此时，我总是猜测到底又聋又盲的海伦怎样看到，哪一种朵最美的花沐浴在朝露中。我想，她能识字读书能写书演讲，可是她怎能欣赏绿树红花鸟鸣虫唱的生动？显然她生命里最初19个月的光明的记忆是不够的。

后来我再读到，“莎莉文老师接着又用手语传给我许多信息，告诉我那鸟儿是如何鸣叫的，我凝神感受着鸟儿的叫声，终于能分辩出它的节拍与音调，同时也感觉到它的叫声正逐渐加大、频率逐渐加快。莎莉文老师告诉我说：‘你身旁这只鸟儿的恋人正在不远处的一棵果树上与它应和，那只鸟或许停在那儿已经很久，现在，两只鸟儿已经卿卿我我地正在互诉爱慕之情呢!’”

心里真有一种澎湃着的感动。还是那样，我能想到兢兢业业传道授业的老师的形象，却不能想象这样的安妮小姐：无时无刻为他人描述一个美丽人生。海伦对生命的挚爱，最多的应该来自于安妮小姐吧！

我很遗憾关于莎莉文老师的文字还是太少。她似乎将自己的人生静静地化解在海伦的轰轰烈烈之中。海伦读书上学做演讲的同时，莎莉文永远是同伴、向导。然而在她活着的时候，多数人看不到她，梅西也离她而去；在她死去之后，即使对她心存仰慕的人也很难了解她的内心。我反复地与季人讨论，假如没有海伦，莎莉文老师将会有什么样的人生？或许她也可以是个让人感动的作家，或者充满力量的社会活动家。她仿佛用她自己的人生换了海伦的人生。当然她的这种成功，不会像海伦的一样永远闪亮在史册有着鼓舞全人类的崇高意义。可是有几个人真正能为了他人的事业哪怕是“全人类的利益”，长久地默默地牺牲个人的一切，包括生活，事业和爱情？当一切已变成历史，她与海伦一样受人敬仰。但当她身临其境时，何尝有那些光华？

当海伦毕业时没有颁发给她的证书，当所有的资助和掌声限定给海伦，我禁不住揣度那个年幼时因为不够被爱而变得顽劣的她会不会有辛酸落寞的感觉；然后我告诉自己，她的答案是不会。不然，她即使可以做40年的老师，可是怎能四十年做一双为学生发现爱与美的眼睛？

在海伦关于安妮小姐的文字中，提到她决定去做海伦的家庭教师之前，翻阅另一个又盲又聋又哑的女孩萝拉的学习资料。萝拉的一位老师伯乐小姐，教过她三个月非常喜爱她，但终于离开她，理由是“但是我再也无法忍受那可怕的沉默了”。

这是我能轻易理解的；我也能轻易理解离开莎莉文老师的梅西；我也能多少能理解海伦为了挣脱命运的桎梏所作的一切释放。然而最难的是体味安妮小姐怎样接受了那可怕的沉默，并用一生让那沉默响亮在世人之前。在我经历之外的，给予我最大震撼的，是安妮·莎莉文老师的生活，她的——无私。

（我不能给这本书打五分，因为版本这个编得不太好，尤其是每一篇之后的译者感言显得有些苍白，并于我的阅读完全无益。想再找海伦的原版来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