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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忆旧集《卡坡蒂的圣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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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7:4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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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从三表的博客上看过一段话,意思是说中国人不懂得以小见大的道理,只会“用千军万马表现千军万马”,没有“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意境。证明这个见解的典型案例叫“北京2008年夏季奥运会开幕式”,代表人物叫张艺谋。

现在暂且不论中国人是不是真的不懂以小见大,因为爱较真儿的人肯定能从芸芸众生里找出那么一两个反例,但是我倒真觉得外国人挺懂这道理。这结论是从我看过的外国小说里得出来的。在我看来,中国的那些所谓名著和外国的名著最大的区别在于后者有人性,前者没人性。中国文学里更多的是对社会变迁、世界黑暗角落的描写,外国文学看了半天会发现写的其实都是人心的变迁和心灵的角落。我猜这跟文化以及意识形态的不同有关系。我们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要放弃自己,逆来顺受,拥抱这个浩瀚的宇宙;我虽然不了解国外的教育,但是我反推一下觉得资本主义的教育体制是告诉小孩怎么让自己的心灵变得强悍,长大后改变这个宇宙,最后跟自己的幸福撞个满怀。

译林出版社最近出版了杜鲁门•卡坡蒂的《圣诞忆旧集》,集子里面收录了卡坡蒂的三篇短篇小说,前半本是中文版,后半本是英文原版。

如果你不知道杜鲁门•卡坡蒂,那你或许应该知道杜鲁门•卡波特;如果不知道杜鲁门•卡波特,那你一定应该知道《蒂凡尼的早餐》。事实上前两个名字是同一个人,《蒂凡尼的早餐》是他创作生涯中期最有名的作品之一。

《圣诞忆旧集》里面收录的三篇短篇小说都不长,全部看完(当然我是指中文版部分)的时间还没《蒂凡尼的早餐》这部电影长。

我看外国小说的时候一个特别大的感受,就是那些作家从来不给读者讲什么大道理,有的时候连小道理都不讲,看上去只是给你讲了一件事儿,还是件一般人都觉得不起眼的小事儿。可是妙就妙在道理其实都蕴含在故事里,看完故事你就自己躲在个小角落里悟去吧。我这种感受在读外国小说时尤甚,在读美国小说时更甚,在读美国短篇小说时更更甚,在读卡坡蒂的《圣诞忆旧集》时达到了极致。

这三篇小说分别叫作《一个圣诞节的回忆》、《感恩节的来客》、《一个圣诞节》。根据资料,三篇小说分别完成于1956年、1968年和1983年。时间跨度很大。三篇小说的主要人物都一样:小男孩巴迪;巴迪的“好朋友”,他的表亲,年过花甲的老处女苏柯小姐;“黄白毛捕鼠梗”,小狗奎妮。故事内容不在这里透露,而且讲的都是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小事儿。

苏柯小姐应该是这三篇小说的灵魂人物,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信度上帝却又不拘泥于教义的老小孩。给她贴这么多标签,是因为我实在太喜欢她在故事里的几个段落:

“我原来总是想,一个人总要生病,垂死,然后才见到主。我想象主降临的光景,应该就像看见浸礼会的窗子一样,像阳光穿泄而过的那些彩色玻璃一样美丽。那种光亮让你不知道天已暗下来。想象到这样的光亮会带走所有诡异的感觉,是一种安慰。但我现在打赌不是这样的,我打赌一个人临终时分会意识到主早就显现过。看到这些”——她的手打了个圈,把云、风筝、草地和往骨头上耙土的奎妮都包括进来——“他们总能看见的东西,就是看到了主。就我而言,我可以眼含着今天的情景离开世界。”

——《一个圣诞的回忆》

“……听我说,巴迪:只有一种罪不能被原谅,那就是故意的残忍。所有其他都能被原谅。这个永远都不会。你理解我吗,巴迪?”

………………

“巴迪,你理解吗?”

“可能吧。拉一下。”我说,递给她一条许愿骨。

我们撕开它,我那一半更大,于是我可以许一个愿。她想知道我许的是什么愿。

“希望你仍旧是我的朋友。”

“傻瓜。”她说着抱住我。

“永远吗?”

“我不会永远都在的,巴迪。你也不会。”她的声音像草地远处地平线上的太阳一样低了下去,接着,一秒钟寂静后,又像旭日初升那样高了起来。“不过是的,永远。主的意愿。我走了你还要过上很久,只要你记得我,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感恩节来客》

对我而言,卡坡蒂的小说很像是童话里小女孩点燃的那根小火柴:小小的,朴实无华,削弱不了冬天的寒冷,改变不了寒风的方向,却给人带来温暖和希望。卡坡蒂就是这样,引领着读者站在圣诞树下思考。

“……卡波蒂故事中的主人公们也生活在这样的夹缝里。他们中的很多人希望生活在纯洁之中,但是在纯洁丧失之时(或多或少,有一天它会丧失),无论在哪里,他们的居处都会变成彻底的牢笼。于是,残留下来的只有婉曲的自伤。”——村上春树

感谢卡坡蒂,在2008年岁末,他为我划燃了一根火柴,照亮了整片天空。

另:

其实我挺不理解译林为什么要把名字译成“卡坡蒂”。那天我去买这本书的时候还遭遇了点小尴尬:

在图书大厦,我在书柜前转了快100圈也没找到这本书,于是我猜我的眼镜度数又加深了,所以干脆直接去查询台查。工作人员特热情地接待了我,问我要找什么书。结果查《圣诞忆旧集》没有结果,我就怀疑是我记错了书名。然后我就说:“您查查作者,叫‘卡波特’。”查出来的结果是《蒂凡尼的早餐》。这时候我想起来译林给作者改名了,就说:“查‘卡波蒂’试试。”这回可好,一个对应结果都没有。这时候我就想,难道眼睛出问题只是表象,真正的问题根源在大脑?这时候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我跟工作人员说:“您再查‘卡朋特’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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