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树上的女人《彼时花月正春风》

[壹.青春遗失在面包树上]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那滔滔奔涌着的时光长河，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一件事所暂留，所有的风景都只是暂住，现在是相对的，而过去是绝对的。这一刻与哪一些人一起走过青葱年少，那一时与哪一些人在除夕夜高吭对饮；这一刻的七情六欲，那一时的红尘厌倦。那么那么，都是俯仰之间，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纵然如此。纵然如此。会有那样一些人。那一些人曾经和你一起在教室里打闹，和你一起抱怨作业和考试，对你羞赧地笑笑说自己喜欢的人，然后在你日后的生活中，即使不是日日出席，可是那最难熬的日子，总有她们在身边。程韵，迪之，光蕙。当时间一层层剥去所有本美好光鲜的记忆表面，仍然不改本质的，是去泰国集训的时候很幼稚地举杯为“一个处女饯行”，是三个人在阳台高呼“爱情万岁”向情敌泼下啤酒，是三个失恋的女人一起挤在单人床上分享棉被和温暖——是的，是朋友之间的相惜。

再一次看《面包树系列》的时候，最吸引我的已经不再是程韵和林方文之间的分分合合纠纠缠缠，而是三个女孩成长为女人的历程中不变的友谊。合上书，闭上眼睛，仿佛能看见某一个时间断层，三个女孩叽叽喳喳在换衣间里讨论自己第一次的月事；看见另一个时间空间，三个女人在酒吧为各自的爱情发着愁；看见再一个时间阶段，三个历尽世事的女人把所有情意化成了一张明信片在不同大洲的上空穿越。

即使是在《面包书上的女人》中认为爱情是一切的三个女孩子，都仍然不约而同没有说出口，彼此互相珍惜某种只属于女孩子的特殊感情的存在。上帝在制造女人的时候，一定有只金丝雀在旁边不停地叫嚷，所以女人是那样敏感，有那样多的言语要倾诉。而那些话语，不能说给相爱的那个人听，无法向长辈倾诉，所以，一股脑，全部倒向了身边那个被设定为“朋友”的角色：

自己偶然经过一家小店发现了种不错的甜点。

自己今天又和自家的哪一位因为什么吵了架。

自己工作上遇上了很恼人尽会为难人的上司。

已经经历了多次恋爱的三个人，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重新了解到了恋爱并不是生命中的唯一，也更加了然，朋友之间握紧的双手，该是如何如何的抚慰人心。

[贰.世界上没有100%对的那个人吗]

林方文其实骨子里是个很浪漫的人。

我们有时无法从一个人的日常行为中判断真实的他，但是一定可以从他对待自己所钟爱的事情上看到他的内心。也许在大街上遇见戴着鸭舌帽不肯摘下的人我们充其量说古怪，也许在大学讲堂里看《花花公子》却坐在前面的人我们顶多批评他哗众取宠，但是当一个人坐在出租车上静静听那样的歌词与夜色一起倾泻在心上时，我们已然窥视到作词人敏感脆弱的内心世界。

——告诉我，我和你是不是会有明天——

他亦是如此没有安全感。初次看的时候，很多感情尚未理解，和程韵一样认为他是个完全自我最爱自己的人，是个不可能给予可靠肩膀安慰的人。可如今再看，他只是过于过于没有安全感罢了。他很清楚那时的程韵怀揣着少女的梦想，想要的是如童话中王子公主般的地久天长。可是他害怕那所谓永恒的东西，他填词人敏感的心灵拒绝去相信所谓地老天荒的措辞，而他的性格也不允许他去做些信誓旦旦的承诺。在爱情面前，所有的踟蹰，所有的保留，最后都会被放大镜放大成不信任、怀疑，然后裂痕就那样显而易见的横亘在二人中间。

这就是为什么在《面包上的女人》和《面包树出走了》里面，他们两个人总是相处不了多久便要分开。他们都是缺乏安全感的人。第三者的出现根本不是根本原因，归根究底，问题还是出现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就像林方文说的那样，他们总是没有办法好好相处。尽管有“除夕之歌”般美丽得近乎虚伪的诺言，尽管有雷雨天说着仿佛是会一直在一起的话，尽管有九百六十只纸飞机的思念，最后最后，还是以某个人的夺门而出告终。

是不是真的像林日所说，爱情总是在最初的时候是最美的，因为时间不仅会营养一段爱情，更会毁灭一段爱情。是不是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全对的那个人在完全对的时间和地点？

也许对于每个人答案是不一样的。

人生百转千回，走了那么多路后回头看，会发现自己想要找寻的一直都是那么一样东西，却兜兜转转到了最后回了原地，除了回忆，什么也没得到。从前很不理解假死的林方文，和程韵一样宁愿相信他是死去了的，那样就不会看见他和他的法国女朋友在一起，那样就会以为那是一段最美丽最绚烂的爱情没有半点污垢——过于自私的想法。

这一次，到了最后程韵所听到的另一个版本的挽歌时，突然领悟到了林方文的用意。他不是不爱了，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最爱是什么。年老时回忆往事，自己最爱的那一个往往并不是身边的那一个，因为最爱的永远是没有得到的那一个，最爱的是永远会放开的那一个。占有只是最初步的愿望，感情真正升华的时候，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听起来过于残忍，却真的如此现实。

但张小娴其实仍然是要我们相信100%对的那个人是存在的。总会有那样一个心灵契合的人，在世界某个角落，静候邂逅的那一霎那电光石火，期待蛰伏了也许一个轮回般长久的爱恋。也许是没有举案齐眉的长相厮守，但曾经，如同程韵和林方文一般，一起相依走过了最璀璨的年华。

[叁.阳光其实不止是在风雨后]

很艳羡程韵后来的生活。

拥有自己的小店，每日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断地充盈自己。生命本就是个不断向前走的过程，只有在过程中，我们才懂得一期一会，懂得每一秒的风景都是独一无二，错过了便是永远错过了。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也不是生活的附属品，它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心跳加速，在它降临之前，我们只需要亦步亦趋地走好自己眼下的路。

三部曲的中间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想这段期间张小娴也在向我们表述不同的东西。《流浪的面包树》想向我们传达的是一种对生活的热情和信心。

人们总说阳光总在风雨后，可其实，阳光哪里只是在风雨后呢？即使在严寒的冬日，也总有丝丝暖意的阳光在我们头顶，未曾离开。我们在生活中经历了春夏秋冬，只要心中的那轮旭日永不坠落，那么我们向前看的眼睛便会一直坚定，那么无论是朔风还是雷电，我们都能昂首挺胸地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