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海德格尔的书要有可能自杀的思想准备,因为据说不少研究海德格尔的哲学家都自杀了,包括去年人大的余虹。
关于自杀这个话题,我不想多说。
《海德格尔诗的阐释》大概买了有几年了,一直没有看,当时只是把它当做一本诗歌阐释集。至于为什么喜欢荷尔德林,完全记不得了,大概也是因为那句著名的“诗意的栖息在大地上”。
我选择先读《荷尔德林和诗的本质》,因为我倒是想看看最擅长阐释本质之类原问题的哲学家如何阐释诗的本质。
第一部分,最费解的是“是那种‘本质(wesen)’,它绝不可能成为本质性的因素。”我只能这么理解:因为并不存在一个可以言说的、可以定义的“本质”,所以,真正意义上我们追求的都只是本质的因素——可以有很多种确定性的表征本质的因素,也可以有很多种否定性的本质的因素。
海德格尔萝莉八所的说了一大堆选择荷尔德林作为阐释对象的原因,其实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只看这一句话:“而仅仅是因为荷尔德林的诗蕴含着诗的规定性而特地诗化了诗的本质。”读者想在这里就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有些困难,因为这句话是本文的“中心思想”。
这句话的意思该如何解读?在阅读完该文后,我的理解是:“诗的规定性”是指海德格尔所称的敞开性的此在,“诗化了”指的是对此在(也即本质的因素)的显豁化,而“诗的本质”其实并不是什么奥秘的所在,海德格尔绕来绕去说的是东西对于一个没有接受过基督教熏陶的中国人来说非常费解,但是如果你对基督教的那一套解释世界的理论有多了解,你就会明白,他不过说的是此在的本质,也即神性。
第二部分,“人之存在的见证以及人之存在的本真实行,乃是忧郁决断的自由。”纠缠于字眼,将是绝望的,因为不仅海德格尔本身是哲学家,其文字往往是费解,更何况更过翻译,不同文化中可能完全不能找到合适的对等的词语所导致的借用。我的理解是:“人之存在的见证”指的是意义,“人之存在的本真实行”指的是此在,“决断的自由”要联系到现象学和存在主义的关系。实际上,如果通读全文后,你能发现文章中弥漫着的基督教神学的思维模式,你就会明白,不仅“此在”是神学体系中对神性的追逐的一种哲学表述,“决断的自由”也是神学中那个充满悖论的“自由”——人从来都不是自由的,既然人是神性在大地上的显现。
下边的一句话涉及到语言,“相反,唯语言才提供一种置身于存在着之敞开状态中间的可能性。”如果你按照“意义”来理解,可以帮助你往下看。“语言不是一个可支配的工具,而是那种拥有人之存在的最高的可能性的居有事件。”试着相信上帝的存在,神性的存在,在此前提下,语言就成为神性显现的工具,因此不是可支配的;关于什么叫居有事件,其实就是此在——此在其实就是我们存在在大地之上的本质因素的基础,如此而已。
第三部分,“在本质性词语中,单一和同一的东西总是可敞开的,我们对此获得了一致,我们据此而成为统一的,因而真正是我们本身。”你完全没必要纠缠于每一个短句的意思,以及他们直接的逻辑,你可以这样理解:由于神性的存在,敞开是必然的,因为人并非神性显现的唯一形式,但是对于人来说,这已经是全部,并且必然归结于唯一的神性。
“自从诸神把我们带入对话,自从时间成为它所示的时间,我们此在的基础就是一种对话。”其实这完全是一句教堂中的劝导词,你可以这样理解:神性使一切的基础和可能,时间和空间一样是神性的显现形式,时间中的人与时间相互依存,同样是神性的显现形式,而“我们此在的基础就是一种对话”说的还是意义,而意义从哪里来?还是神性。
读到这里,你大概也明白,整篇文章都笼罩在神学的光辉里,如果是这部分是因为荷尔德林诗歌本身的神学成分造成的,但是更大一部分,不得不说,是海德格尔以哲学的形式在谈论神学的问题,以哲学的语言来论证神性的光辉。在这里,显而易见、不用争辩的神性与迷茫、以自由表征不自由的人性,是一对对比中出现的概念,以此统领全篇,将有助于我们理解许多费解之处。
第四部分,“存在必须被开启出来,一边存在者得到显现。淡这个持存者恰恰是短暂易逝的。”这一句的后边,还要加上一句:而“持存”才是永恒的。
下边有一大段话看起来和前后有些矛盾,实在不然。“所以,持存的东西绝不是从消逝之物中取得的。简朴之物决不能直接从混乱物中抓取粗来。尺度并不在无度之物中。我们绝不是在深渊中寻求基础的。”因为包括持存者在内的存在物都死从“持存”中取得的,是永恒的、本质性因素的、神性的,当然不会从非永恒的、非本质因素的、非神性的一般对立物中取得。
相信看到第五部分的读者大概都已经明白海德格尔的立身之地。“人的所作所为,是人自己劳神费力的成果和报偿。”这一句话还少一句解释:因为人性与神性的关系,人并不能通过任何劳作和费力,而获得与神性类似的地位,或者我们可以把神性理解为某种“主体性”。
“人类此在在其根基上就是‘诗意的’”,费解吗?请将“诗意的”理解为与神性有关联的人性的,虽然并非神性,但是因神性的光辉照耀,而暂时获得了部分神性,也就是救赎。“置身于诸神的当前之中,并且受到物之本质切近的震颤。”我承认海德格尔的语言非常之优美,而且准确,但是我还是愿意用更通俗的话来解释它:他说的其实是一种人类面对不可知、而又只能认为其理所当然的、显豁的存在的神性,以及与神性相对的人性,以及个体与人类全体的关系时,所必然产生的复杂心态。
“我们的此在在根基上诗意的,这话终究也不可能意味着,此在根本上仅只是一种无害的游戏。”我要指出的是,海德格尔在这里显然有些故意引人入歧途,“无害的”应该换为“无益的”,至少要在“无害的”后边加上“同时也是无益的”。
“敞开域”看似高深,其实当你考虑之前提到的神性与人性的关系时说道的神性的无限与人性的唯一,这个“敞开域”其实和神性关系重大,与人性可能有关,也可能无关,这要看诸神的安排。
“诗乃是一个历史性民族的原语言。”不要把这句话当做定义之类的东西理解,因为海德格尔不过是在说,神性只能通过诗人传达,诗是规定性的存在,是有目的的诞生的,因此,诗歌的存在是其他一切诸如时间、历史、民族存在的前提。
海德格尔引自荷尔德林的一句话要引起注意:“他从诸神那里得到的,远远超过了他能消化的。”这部分解释了诗人的深奥,也解释了诗人的辛苦,甚至也解释了诗人之死。你将下边引的另外一首荷尔德林的诗对照更容易理解:“作为神灵的传达者,他必定早早离去。”
“因为,如果诗人不是‘被抛出’日常自管并且用其视野的无危害性外衣防止这种日常习惯的话,诗人又如何如从事和保持这一最危险的活动呢?”“被抛出”并非被抛弃,或者按照宗教的语言更恰当:被拣选,有神性的荣耀环绕。“防止”一词或者是翻译的缘故,用“拒绝……诱惑”或者更容易理解。
“在已逃遁的诸神不再和正在到来的神之尚未中。”“不再”应该不是笔误,因为在注释里也是写作“不再”,但是,如果诸神是持存的渊源,对于人世来说,只存在“在”与“不在”人的场域的问题;当诗人承担起这伟大的任务,传达诸神的荣耀的时候,诸神也就是在了。
在这最后一部分里,海德格尔阐释的神学基础几乎呼之欲出,在他的阐释下,荷尔德林的诗歌往往成为使徒行传。那些原本以诗人为主角的诗歌中,诗人完全可以与使徒、圣人、教众相替换,甚至替换以后更加合适。
不论是海德格尔自己说的“然而诗人坚持在这黑夜的虚无之中。”还是荷尔德林的诗歌“人不能承受全部神性……在贫困的时代里诗人何为?但是你说,他们就像酒神的神圣祭司,在神圣的黑夜里迁徙,浪迹各方。”这场景的描述在教堂里司空见惯,海德格尔说的或者并非上帝,不过,他显然借用了诸多上帝的形式来解释他所处的时代和世界。
毫无疑问,海德格尔作为二十世纪产生巨大影响的哲学家,并非简单的以神学来解释世界,即便在这一篇以探讨诗的本质的形式贩卖神性的学说的文章里,也有一些不为基督教所包藏的部分,只不过,这篇文章中神性的光辉如此彻底的渗透,以至于我非常好奇《存在与时间》中的海德格尔是否也借用了诸多基督教的思维模式来贩卖自己的思想,甚至以哲学的模式烦贩卖基督教的思想?
哇塞,头好痛啊,虽然看懂了,还是这么辛苦,哲学家真不是人干的,或和神学家一样。我是凡人,至今没有信仰。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7:42:13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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