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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版魏晋悲伤的风度之书——读魏风华《绝版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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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7:2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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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的风度之书

——读魏风华《绝版魏晋》

寒山子

绝版的魏晋时代,是的,时乎时乎不可再得!

魏风华读解的《世说新语》,与魏晋时代清谈高手一样谈锋甚健,甚或处处都埋了机锋,又常浓情厚意,跟随他看去,我们大可放心哀乐由人,走走停停,也是山***上,山花开似锦,无数风光等着我们,也只为我们能拈花一笑。

那是三国以后的后英雄时代,所以阮籍在广武山上率先发出“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的慨叹。魏风华编排故事和老书的本事了得,早在《唐朝的黑夜》看他如何重排《酉阳杂俎》时我们便见识了一番。这次,看他如何炮制?他却先用《世说》中的小故事贯穿出一部“后三国时代”的历史大势来,名之曰“风云往事”。接下来又描摹那个时代的家族、爱情,以及名人八卦,最后干脆来一章“江山永逝”,以无限凄美的伤逝心情来追悼一番。

这样的调子本身就是魏晋的调子,一方面高扬着风度的旗帜,一方面却好似永远存着一份悲伤。那时的人们也显得分外多情,不论是皇帝、贵族、武夫、盗贼,都有可能在一瞬间发出无奈的感叹,让我们同样脆弱的心灵随之伤怀不已。我尤其觉得,魏晋的风华绝代,展现最集中的是东晋。那时候,也是偏安一隅,国家唯有一片残山剩水,如魏风华所说的,人生也不再有慷慨大气,唯有一片追求宁静和优雅风度的残山剩水了。所以兰亭雅集在最美最盛时会忽然感叹“修短随化”,信了几代庄周齐物和黄老养生的名士其实也早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说了实话。那位长相雄武粗豪酷似摩西的桓大将军也时而流露出忧郁的诗人气质,让人追慕,他能听出三峡猿啼的“肝肠寸断”,晚年看到一个老树会感慨“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每当杀人盈野的时候过去,人们都很久难以平复受伤的心灵。所以那时候最流行的音乐,同上世纪世界大战后的情形一样,后者是黑人灵歌演化出的爵士乐,前者则是挽歌,人人爱听爱唱,“每闻清歌,辄唤奈何”。诸葛亮先生高卧隆中时喜欢唱的《梁甫吟》就是挽歌。嵇康先生的《广陵散》也是一曲挽歌,据说当时有人受不了太凄凉太阴森的调子,“百弄任郎作,唯莫广陵散”。当时的“挽郎”,也是一项很有前途的职业,就是专门唱灵歌的歌唱团,属于公务员性质。只有贵族大家的儿孙,那些个芝兰玉树才有资格入选。

那是中国历史上真正的贵族时代。雅量、放达、通脱、清简……那些赞美人的美好的月旦品评之辞,魏风华称之为“咀嚼生命之美”。数百年的门阀,才能养成那样一种优雅的风度。那时候的“新出门户”所以受到嘲笑,当然可以理解。家风、门风真就是资本,那是必需三代以上才可以积累得成的。然而,却也有人不得不背弃这些美好的风度,有时候也充斥着无奈。王戎曾经名列竹林七贤,是东晋时代连评论都不敢随意加以置喙的人物,他表面上却要做出小气吝啬的样子,背后有着怎样深刻艰难的人生选择。他可以罔顾表面上的庄严与华丽,看似潇潇洒洒地面对现实的人生,其实是要对自己的现时负点责任,用一生和名誉来实践着一点点“韬晦”之计,真是可怜至极。还有魏风华说阮孚的高跟鞋收藏癖是“虽累于物,而物不累于心”,确是的评。人的可悲在于要么无所用心,肚子满了心却空了,要么无限投入到无益之事中,消遣有涯之生。越是纯粹的心灵,越需要极端投入的无意义的事业。高明者知道玩物丧志,不玩物丧者更多,所以有时候,只要心灵时时充满就好。这也是无奈的选择。

魏晋风度其实是充满变数,不是可以学得的,所以也就更耐品读。随着我们阅历、境界的提升,名士奇行的背后也会昭示出不同层次的内涵。慢慢我们会理解,他们与晚明畸形扭曲的名士是同名异实,他们才是健康明朗的正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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