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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人孩《介于野蛮人与文明人的类人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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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6:2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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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于野蛮人与文明人的类人孩

——推介《类人孩——另类解读》

智慧的种猪老麦哲在临死之前,对曼纳庄园的动物们讲起了生活是怎么一回事:“我们的一生是短暂的,却是凄惨而艰辛。一生下来,我们得到的食物不过仅仅使我们苟延残喘而已,但是,只要我们还能动一下,我们便会被驱赶着去干活,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旦我们的油水被榨干,我们就会在难以置信的残忍下被宰杀”,“为什么我们的悲惨境况没有得到改变呢?这是因为,几乎我们的全部劳动所得都被人类窃取走了”,因此,“只要把人从我们的生活中消除掉,饥饿与过度劳累的根子就会永远拔掉”。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勇敢而智慧的猪拿破仑、斯诺鲍和猪斯奎那带领着庄园的动物起义,赶走了庄园主琼斯夫妇,建立了属于它们自己的“动物庄园”。动物们在猪的领导下,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到建造风车的工作中,它们要给所有藐视动物的人类一个奇迹。但是很快动物间发生了分裂与清洗,以拿破仑猪为首的集团驱逐了斯诺鲍的势力,并以血腥的镇压震慑住了其余动物。起义期间写在墙上的戒律“所有动物一律平等”、“任何动物不得伤害其他动物”被一点点涂改,最后只剩下一句话:“所有动物一律平等,但有些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加平等。”

这是奥威尔的《动物庄园》所写的寓言故事。这本初版于1945年的100余页的小说被誉为二十世纪最杰出的政治讽刺寓言。所谓政治讽刺寓言,顾名思义,这本书并不真的只是想写一个关于猪的故事,真正想写的还是人的故事。从奥威尔为本书设置的结尾可以看出这点:“外面的众生灵从猪看到人,又从人看到猪,再从猪看到人,但他们已分不出谁是猪,谁是人了。”

《动物庄园》自出版以后引起很大反响,被翻译成多国文字,还被改编成话剧、电影等艺术形式展现在世人面前。目前可见的众多中文译本中,当然以傅惟慈的译本最好。不过,余世存、赵华、何忠洲翻译注解的版本尽管译笔也许比不上傅惟慈,却更值得推荐。原因就在于他们不仅“译”,还有“解”。

根据主流观点,该书是影射苏联的共产主义历史,此说似可信。可是小说的哪头动物影射现实中的哪个人?小说中的哪个事件影射现实中的哪个事件?除非对苏联历史了如指掌的人,恐怕不会非常清楚。余世存等人译解的这本书最大的看点就是查证史料,把小说与其所影射的历史对应起来,对于不太熟悉苏联历史的人来说,功莫大焉。当然,你大可以怀疑是否他们的每个对应都成立,但是大致而言,恐怕还是比较准确的。顺手举个例子,小说中写道拿破仑宣布把一堆木料卖给了他们的敌人弗雷德里克,动物们吓得目瞪口呆。对应的注解是:“1941年4月,苏联对德原料供给达到自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以来的最高记录:20.8万吨小麦,5万吨燃料,8300吨棉花,8340吨金属。苏联还通过横贯西伯利亚的大铁路帮助运送德国从东方购买的4000吨橡胶。”除非专门研究苏联历史的专家,我们一般读者哪里得知这些数据?

另外,该书还值得推荐的就是书中数百幅珍贵的历史照片以及几十个苏联时代广为流传的政治笑话。这些政治笑话准确地透露出当时民众对上层政治的感受和看法,举个例子吧:“一个英国人,一个法国人和一个苏联人在一起聊天。英国人: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冬天晚上回家,穿着羊毛裤坐在壁炉前面。法国人:你们英国人就是古板,最幸福的事情是和一个金发女郎一起去地中海度假,然后我们好和好散。苏联人: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半夜有警察敲门,开门后有人对你说:伊万,你被捕了。你可以回答:你弄错了,伊万在隔壁。”寥寥百余字,入木三分地刻画出苏联人民在斯大林大清洗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朝不保夕的生存状态。

该书的注解工作除了史实的对应之外,还有一些相当精彩的点评,从小说里的动物讲到赫尔岑、哈耶克、陀思妥耶夫斯基、托洛茨基……

不过,该书最精彩的点评其实只有三个字,那就是该书的题目——《类人孩》。

所谓类人孩,是该书主要策划人、著名作家余世存提出的一个概念。类人孩指的是一种文明状态,也是一种人生状态。类人孩站在知识的碎片上,“他们把每一次获得的认知都当作真理或终极信仰,今年跟马克思站在一起,明年跟鲁迅站在一起,后年就跟哈哈哈站在一起。”这种状态的具体表现就是心智不成熟,总是处在无知与无权、权利不得保证、心智蒙昧的生活状态。在他另一本非常好读的书《非常道》的后记里,他这样写道:“我和我的同胞乡亲离文明仍然遥远,我们是无知于权利、权利不得保证、心智蒙昧身份可疑的类人孩。”

就我的理解,类人孩是转型时代、过渡时代的一种状态。由于对现代社会的所以然理解不够深入,往往只是断章取义地把大师智慧和历史经验教条化,生搬硬套到特殊的时空里。这种情形在近现代中国尤其明显,关于政治方面的我就不去说了,只说说学术方面的吧。马克思把人类社会分为五个阶段: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此说被生搬硬套进中国历史,于是众多的历史学家们曾费尽心机到故纸堆里去明清寻资本主义萌芽,把秦汉以降的大一统时代称为封建(封邦建国)社会。这可不是量体裁衣而是削足适履。再晚些的就是市民社会和公共领域理论在中国的流行并被用来分析中国社会,以及后现代的话语分析在中国学界的滥用。热衷于对时髦理论的一知半解式的了解和生搬硬套式的滥用,结果就是种种时髦理论各领***各几年,没多久就被人忘得一干二净了。若继续如此,学界也许可以和娱乐圈比热闹,但未必能和娱乐圈比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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