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读了林同学写的《译注与研究》一书的评论——《语言鸿沟上的独木桥》,心中颇有感触。首先不得不赞叹“语言鸿沟上的独木桥”这个题目取得如此之有张力,短短九个字,就把褒贬两层含义有机地整合在一起了。之后林同学列出的若干细节也不无道理。
然而,不得不说,林同学从一开始对《译注与研究》一书的理解就产生了偏差,至少是很不全面的。《语言鸿沟上的独木桥》一文开篇就拿《建筑学教程----设计原理》一书与《译注与研究》进行类比,这里面就有很大的问题。《建筑学教程----设计原理》一书属于引进外来先进观念,类似的书比如弗兰普顿的《建构文化研究》。而《译注与研究》一书的意义并不在于此。林同学把书概括成“独木桥”,仿佛这本书只是简单地联系中日两国互不相干的文化,思路似乎过于局限。这样的概括与张先生的本意恐怕也是有些距离的。笔者以为《译注与研究》一书的意义并非架起了一座桥梁,而是开启了中国文化研究在这个领域的一扇大门。正如郭湖生先生在《我们为什么要研究东方建筑》一文中指出:汉族的文化特征和建筑的地方性用单一祖源是说明不了的,线型发展的思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眼界,不足以完整地认识世界,也不足以正确认识中国建筑的自身。目前一提到中国园林人们就想起苏州古典园林,中国早期的园林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近年来从文化上探讨中国早期园林的另有一些著述,《译注与研究》一书可谓是轻轻推开了从布局形态和建造技术上探索中国早期园林的大门。
因此《译注与研究》上篇的意义是甚为重大的。而林同学竟简单地将其忽略了。林同学在原文中写道:“上篇系统介绍了《作庭记》的意义、内容、历史背景与文化源流,并考证了书的作者、系谱及年代。其中又以历史背景的考察为最详尽。然而“研究”二字似也谈不上,只是一篇完善的文献综述。其中观点大都是日本学者既有的研究成果,并无创见。当然,作为中文译介也自有价值。”在文章的结尾处林同学又坦言“我不通日文”。既然不通日文,那必然没有办法对张先生著作的参考资料进行全面地检索,既然没有检索,那怎知上篇的内容“大都是日本学者既有成果”,从而得出“算不上研究”、“只是文献综述”的结论?林同学的论断未免下得过于武断。且不说林同学并不能保证关于《作庭记》版本源流的考证之类的内容全出自日本人之手,而没有张先生的贡献,光是仅看上篇的六七两章就可以看出张先生的颇多创见。就笔者所知,张先生在研究日本古典园林的过程中,亲手描摹了大量表现日本园林的古图。上篇中的线描图均出自张先生之手,而稍有一点建筑学常识的人就会知道,通过描图是可以发现许多通常不易观察出的细节的。比如对于“遣水”一词的考查就与张先生对日本古图的研究是密不可分的,张先生在上篇中也多有对“遣水”的阐释。张先生以《作庭记》为切入点大量研究对比了日本和中国的遗迹和史料,试图找出中国早期造园的线索。限于书的篇幅和主旨,张先生没有过多阐释中国本土的园林,然而在行文中却也不时提到,张先生在这方面的意识是显而易见的。如此说来,林同学对于“上篇”所下的定论确实是很不妥的。
对于下篇,林同学的评论确有可取之处,然而一些地方也是笔者不能苟同的。比如关于卷上第六节“落泷诸式”中的“布落”一词,《作庭记》原文:“布落:置立表面平滑之水落石,潴水于瀑之上流,复令其水缓流而下,看似晒布状。”张先生注文:“瀑布诸落式中,仅此式要求水落石表面平整光滑,以使其上流水无跳波溅珠,平静如晒布状。”林同学认为“无非是把原文重复了一遍,并无意义。”笔者认为,《作庭记》一书对于造景工程的意义远大于古代文学的意义。所谓“注释”,恐怕是要根据不同的领域区别对待的。从文学的角度上说,这个注释似乎确无多大意义。然而从工程角度来说,原文平铺直叙,读后并无多大印象,而注文调整了语序,显然更有建造感,制作要点一目了然,“仅此式”三字甚为关键。注文体现的是“建筑”的意识。中国古典文学中不乏关于建筑的描述,汉赋中有“上反宇以盖戴,激日景以纳光”,唐诗中有“塔势如涌出,孤高耸天宫。登临出世界,蹬道盘虚空”,宋词中有“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栏杆慵倚”,或华美,或险峻,或凄冷,而建筑形象依旧模模糊糊,细部构造更是毫无线索。如何从建造角度还原历史,便是建筑史家要做的事情了。《作庭记》的文学价值自不能与汉赋唐诗宋词相比,如何建造,当成问题之要害。
林同学在有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之后却陷于其中,以至于忽略了《译注与研究》一书的要旨,最后仅仅将全书地概括为“语言鸿沟上的独木桥”,不能不说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6:17:2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本文链接: http://www.w2mh.com/show/2213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