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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羊里的西夏《西夏秘史,或者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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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6: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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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党益民《石羊里的西夏》,从石羊写西夏,即藉小小石羊里藏匿的密码,再现800年前西夏的末世苍凉;第一和第三人称交叉,并同古今三段历史,虚实相生。有穿越,有战争,有殒殁,有爱情,绝对是一个历史剧的好本子。

西夏史本身是一部绝学,“遗迹的泯失,史料的阙如”。但作为党项后裔的党益民,书写西夏历史肯定是一重情结。并且我们也已经厌倦了大唐大汉大明大清的兴衰。于是可以跟着党益民的文字去看一看西夏——一座繁荣了两百年的帝国,何以如同人间蒸发,是仇恨?是报复?或者也仅仅只是历史的巧合?

党益民在写《石羊里的西夏》时,做了6年的准备工作,手头常年备着一张西夏地理图、一张西夏都城图,一张人物关系图。作品的初稿在06年初就已完成,然后作者有意无意地将他搁置起来,叫文字冷却、陌生,这种刻意的冷静刚巧使作品避开了异族历史文化书写时那种神秘传奇的滥觞。虽然在小说中我们依然可以读到羌寨、古碉楼,“释比”老人,但他们只是和情节同构在一起,并不以取悦我们的猎奇心为乐,并且在作品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作者并没有刻意回避自己民族的劣根性。于是这种自觉本身,就看出写作者很大的勇气和独立了。

读《石羊里的西夏》时,更让我迷信了一点:“作者是被选定的人,至于写什么,实在像极了一场召唤。书写在更大的意义上,就是一种轮回。血液里的东西肯定是要流的更远的。”所以石羊也只是一个借口。在这借口之后的历史,那些隐痛,几乎结了痂,但是,党益民生生将它们扒开了,叫一场祭祖本身更显血腥真实,他从写西夏灭亡前的20年写起,试图找到灭亡前的种种征兆、历史在极深处那些似曾相识的密码,虽然这种寻找在文章最后也变得模棱两可。正如小说结尾讲到的那样,在异常华丽地重构了西夏王朝的同时,作者也不无唏嘘:“不知道自己真的拥有过一部西夏秘史,还是仅仅只是刚才的一个梦。”

于是这样的结尾,就不光是作者一人的唏嘘了。我一口气读完小说,被历史的桥段、阴谋、滑稽、无可奈何喂的饱饱的。但另一方面,也觉得人有些虚脱,类似南柯一梦醒来后的那种虚脱。大梦一场,急管繁弦、锣鼓铮铮,但是在小说的最后,被当头棒喝。也许所谓历史,根本就是空无一物,对整部历史的重构,无论怎样险象环生,搞不好也只是子孙的错觉,关于前人的彻底的对错和出路,也依然是不存在的。

所以作者这种在结尾仿佛无知无觉的将自己看低,在历史兴衰覆灭的真相面前依然束手无策、无限惶惑,这就需要克服内心巨大的虚荣,他还算没有以文字的方式卖掉自己的民族,虽然这种出卖我们多少都有些司空见惯了。

所以也发现,有时写作最吊诡而恶毒的地方是:你越去做个全知全觉的人,你越会不知不觉地成为一个可笑的人。我们应该以什么样的角色接近文字,这绝对是个问题。

也庆幸党益民带给我们的不是什么自恋的全知全觉的东西,他在小说最后抓了一下历史的那种虚空,并且克制了讲述自己祖先时的一种精明,这种含蓄刚巧使作品成功的绕开了一种愚蠢的历史书写。“我们很可能毁于我们热爱的东西”关于历史的写作,本身就容易陷入一种民族情绪。这种情绪一方面狭窄,但另一方面,又十分饱满。两厢疼痛,压迫着书写着滑入一种有效的、狡猾的、精良的通道里,所有关于民族的信念、观点、甚至偏见都已经历史性的摆在那里了。于是不小心就会成为自恋的文明的复制品。

因为不去全知全觉,于是《石羊里的西夏》算是一部非常善良的作品,在善良背后,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作者关于西夏王朝所有荒芜、狂乱、苍凉、荒唐的畸想。虽然读过小说,我也依然不清楚这个曾经纵横驰骋于长江北的铁蹄,怎么会陷落在中土田园的夕阳里。但是清楚与否也已意义不大,这又是另一种虚空了,永远不要指望从历史本身得到什么答案。因为不指望得到什么答案,于是小说里也看不到太多地道德评判,也许在历史面前,道德本身是毫无用处的吧。所有裹挟在历史中的谎言和真相,并同全部的生命和人情世故,我们都可以一并的,在合上小说之后,喘一大口气,就算是将它撕碎洞穿了。毕竟所有地历史在被人演绎之后肯定失真,我们所有人也只有承认它的失真,才有可能离历史稍微地近那麽一点点。

瑕疵:小说的开头,勉强触及了一下5·12大地震,多少还是暴露了一点写作者在文化市场面前的不自信和对文化市场本身的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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