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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公仆《人民公仆 • 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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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6: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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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重庆出版社“重现经典”书系的一本,尼日利亚作家阿契贝的《人民公仆》,一部写于1966年的作品几乎惊人准确的预言了尼日利亚其后的政治气候,剔除作者文笔的恳切深沉老辣,不可否认,阿契贝的确具有一种值得称道、并且是对于作者本人来说非常残酷的天赋,一种关于对非洲社会和殖民地政治现实的预言能力。所以在40年后的今天,阅读阿契贝的最大的价值也许就在于如何理解阿契贝。

阿契贝自己也讲过:“一个非洲作家如果试图避开巨大的社会问题和当代非洲的政治问题,将是十分不恰当的.。”虽然我们这边一直将阿契贝目为“亚非拉“兄弟,并且向来愿意将他的作品理解为对殖民主义的控诉。但在这种政治和社会的表层之下,其实作者也关注到了在文化和道德的巨大变化之中,人有何为这一主题。而这种关注本身也构成了另一种层面上的预言,即在历史进程的面前,也许黑非洲文化的衰颓不可避免。既然是不可避免的,那就没有必要再去唏嘘这种传统和其衰颓过程的好与坏。所以关键要做的是,如何使作品中那些浸透了非洲文化残余因子的主人公去有所作为,并且最后发现这种作为本身是意义不大的,从而使整部作品达到一种悲剧主题,但是也恰恰是在这种展示历史进程之不可选择、个人命运之不可逆转的悲剧主题中,阿契贝本意上要树立的一种古典主义的英雄形象才会最终得以确立。

诚如陈寅恪在《王观堂先生婉词并序》中讲到“凡一种文化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痛苦,其表现此文化之程度愈宏,则其受之苦痛亦逾甚。所谓“劫尽变穷,则此文化精神所凝聚之人,安得不与之共命而同尽。”正因为在中国的文化脉络和个人命运之间亦有过这样的局面,所以读阿契贝的小说,我们是可以有共鸣的。

比之于同为非洲作家的索因卡,那个在政治上有着难以抑制其自由呼声的拜伦式人物,阿契贝的作品中更有种很沉潜的东西。他预言到了一个“一切都四散、再也保不住中心的混乱的世界。”但是既然一切都是被这样推着往前走的,所以单纯的呼声肯定是过于天真的了。于是作者要做的,便是指明了这样一条道路,关于在一个必然要到来的新的社会面前,如何寻找新的词汇和形式,以有别于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呼声,从而来真正的为自己的民族找到一个出口。

记得于坚好像讲过一句话:“有一种黑是只属于非洲的黑。”刚拿到《人民公仆》的时候,就觉得那个黑色的封面其实也可以做这样的解释。并且读了小说之后发现,这样的封面无疑是得当的。作品中有一种很强的忍耐力,这种忍耐力是只属于非洲的,就像一种黑,也只属于非洲一样。封面上还有一个诺克文化的陶塑雕像,是那种不完全的自然主义风格,尽管其塑像本身是简约明晰的,但其比例夸张,从而也构成了一种只属于非洲的美,显现出了一种独特的,毫不含蓄的,没有退路的审美取向。而这种审美取向反观到作品的内容中而言,就是剔除了政治社会这样的主题之外的,一种独特而纯粹的文本美学。毕竟非洲文学会多少远离一些当代世界文学的那种风格化倾向,他自身有着一种与主流文化截然有别的特色,是阿契贝基于自己民族的苦难经历而来的,并不易于***作和模仿,从而也具备了可以衍生出多种释读的意义。所以脱胎自尼日利亚社会环境的这部《人民公仆》的确有着他本身不容置疑的价值。

《人民公仆》的故事内容本身极简,讲了一个自称“人民公仆”的伪国家主义者南加,口头上一切为了人民,实际上是为了保住部长的头衔,跟自己原来的学生,政治对头奥迪里展开的一场你死我活的权利斗争。但是在这一场权利斗争中,阿契贝清晰的看到了在一个脑满肠肥、贪污泛滥的政权,一个人人都懂得“东西只有放在肚子里才安全”并流行说着“你吃、我也吃,废话少说”的政治氛围里,人自身怎么会不可避免的变得市侩起来这一现实。阿契贝很少用苛刻的标准去看待政治,他也不屑整个西方殖民带来的那种政治洁癖和繁文缛节。他关注更多的是整个人民比之领导者,更有过之的轻率和冷漠。因为鲜有人民把目前的危机放在眼里,所以从这个角度讲,他可以在《人民公仆》中惊人的预言尼日利亚紧随其后的那场血腥政变,也是不足为奇的。因为一旦人民对各种方式的掠夺都无知无觉的话,那必然就将有事情发生,于是也可以说阿契贝写到了一个必然的故事。当然这个故事非常平衡的一点就在于他是由尼日利亚本土作家自己下的定义,这也至少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使国家再次成为西方殖民叙事的受害者,毕竟殖民侵害也不仅仅是战争这单一层面而已。

于是这部《人民公仆》也成为了阿契贝以伊博人民独立前后的生活为题材的《四部曲》中的收官之作。之前的第一部是《瓦解》,讲的是殖民者的到来和伊博族的瓦解、可以说是一个关于“英雄如何走向陌路”的故事。第二步《动荡》讲了一个伊博族青年在殖民者“创造”的城市中的茫然。至于第三步《神箭》,则描述了基督教对尼日利亚部落文明的蚕食。

所以也可想见,在整个四部曲的创作过程中,阿契贝自始至终都应该是孤立紧张的,他自身的敏感应该会对社会政治不可抗拒的变化有一种胀痛的感觉,并且如何将这种感觉用一种私人语境坦言不讳的表达出来,这在彼时的尼日利亚,并且在今天也许都依然是个问题。阿契贝算不算做到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授奖词中曾讲过“诺贝尔需要用阿契贝来证明诺贝尔自身。”也许从这个角度来讲,阿契贝是成功的,但是这种成功本身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在《人民公仆》出版不久之后,尼日利亚政治形式陡变,他个人也不得不流亡海外,并且在流亡途中,妻子流产,让他也失去了他的孩子,尽管那是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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