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的章节是在描写玛丽和露露。
在修道院里和魔鬼较量的玛丽,十四岁,认清了祈祷的本质动力是来自魔鬼的诱惑。玛丽的手上留下了耶稣的烙印,就像奴隶的待遇,在伤口裹着枕巾,她逃离魔鬼驱使的虔诚祷告,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了莽撞的尼科特。
直到儿女满堂,印第安美男子事业高攀,时光将原地不动的男人磨钝,再让他在昔日的恋人、今天的寡妇露露那里找到沉沦。
就在玛丽带着女儿光鲜自信地去修道院羞辱曾折磨她的老修女的那天,他的丈夫妒火中烧,却在情人门廊等待告白时失手点燃了她的家。一场外遇的终结,竟是这样的。而玛丽呢,削掉三袋土豆、打蜡地板,漠视丈夫留下的分手信,或许,对老修女的宣战恰好确凿了她对此生志在必得的信心。就在如湖水般光亮的倒影里,从失火现场回家的丈夫和她遥遥对视,还不知道多年后他们的外孙会煞费苦心制造爱药,因为外婆想把年老昏聩的外公彻底拉回身边。
露露自言:没人能理解她神秘而放荡的生活方式,“我让那些男人进入我体内,只因他们是世界的一部分。”童年时在森林里发现的死尸像是过早出现的内核,浓缩了她一生对死亡的亲近和悲哀。第一个丈夫亨利。情人尼科特间接又亲手地烧毁她的家宅。她继续生活,平静地看到儿子小亨利从战场归来后丧失理智,而大儿子莱曼用自己的方式结束了他的痛苦。
在书里,人类可以迅速老去。写得好的书,能让迅速也变得坎坷,感情浓缩而跌宕。很快他们都老了,当年在油画中讽刺地“纵身一跃”的模特尼科特痴呆了,玛丽健硕却信仰爱药,露露失去了眼睛和头发。等男人死后,这两个女人却可以不用再漠视对方,可以相依为命。
当然,除了爱,这里还有很多内容。
斧刃般的脸庞,刀削般的唇线;猎枪是孩子手中的玩具;黑雁的心脏可以入药;坚信大自然创造的生灵是无法测量的,因而痛恨人口普查员迈进家门;岛上住着反穿衣服的巫师,爱他的女人必须帮助他逃脱死神的搜捕,像珍惜自己的血液那样不让他的真名泄露……这些或许是印第安原住民的特征,诡谲而执拗的世界观。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是,强壮的媳妇在岌岌可危的分娩的船上认同坏脾气的婆婆,战争创伤将健全的男孩折磨成失心狂。
虽然这是翻译成中文的第一本印第安人小说,尽管行文间会出现那个部落特有的昵称、饮食或狩猎……让我们这些异国读者触目惊心又晕晕乎乎,但关于家庭和爱的主题显然是跨国界、跨民族的。撰写家族树中最惊心动魄的情爱纠纷,能让全世界读者在内心深处读懂共鸣,就像在情欲和责任、在生老病死的共鸣中掀动起同质同量的波澜。
爱是无药可治的。即便有特异功能的人出手,也无异于在治疗关于爱的信仰。失去了爱,琼在漫天风雪中任由自己死去;亨利将车停在了铁轨上任由撞击;高迪撞上鹿却丧失理智地相信自己杀了琼。这书里,实在不缺乏残酷入骨的悲哀,而且生猛,就像印第安人饱经沧桑的容颜。而信爱的人就等于有了信仰。而玛丽在尼科特死后依然相信爱药的神效能让死者回来,哪怕利普夏斩钉截铁地说,超市的鸡心并不能让爱复活。由此,我们才能理解,善写黑人生活的女作家托尼·莫瑞森为何有这番评价,“《爱药》也描写了光明和美好,否则它一定能让人窒息。”
还特别能感受到一种狂放纯粹的激情,这里的女人,不担心工作或生养的弊端,她们仿佛只是为了尽情聆听身体而活的,露露、玛丽、琼……都是那么激烈而忠诚地面对爱,以至于情欲本身只是一个步骤,而不该成为被指责或思索的问题。
相对于这样女人,这本书里男人似乎弱了一点。他们或许能经商、能从政、能捕猎,但那只是短暂的工作。对于爱和家庭,他们无所建树。似乎他们都相信,他们不断进入女人,只是因为他们需要重回,他们生来就不完整。而女人在孕育中建立和整个未来的联系。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6:02:00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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