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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星术杀人魔法《悲剧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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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5:5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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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的诞生

——评岛田庄司的新本格精神

为了情义,我不能坚持正义

——鲁思•本尼迪克特,《菊与刀》

什么是一名作家所应该具备的最重要品质?是驾驭文字的天才,是音乐家般的节奏感,还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钱钟书先生给出的答案是:“人就是一束矛盾”。在我看来,谁深刻的观察和剖析了个人命运的这种矛盾,谁就具备了成为一名大师所必备的品质。

岛田庄司身上凝聚着某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矛盾气质——一方面,他是一名开创推理世界新格局的先锋派大师,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位传统到骨子里的日本文人。如此矛盾的性格,就如同一把匕首的双刃,仅仅只有一侧锋利,那算不得完美的凶器。而岛田就如一名不世出的剑豪,以毕生精力在力求完美的打磨着双刃的每一个面。我认为,让岛田真正登上新本格派开山鼻祖宝座的,不仅是因为他天马行空般的犯罪手法,更主要的,是他用前无古人的方式,树立了属于新本格的精神。

新本格精神之一:时尚的后现代主义风格

众所周知,后现代哲学领域的开山鼻祖是李奥塔,他在其纲领性的文件《后现代的知识状况》中指出:“后现代之‘后’,即要超越自启蒙主义以来的理性主义传统,如主客观的对立,科学主义的立场和方法等。”后现代的本质要求的是全面彻底的批判,怀疑,否定和解构一切理性价值。因此在后现代风格的作品中,人类的渺小,卑微与无可奈何,往往成为作家描绘的重点。

古往今来,谋杀之类的事件多半是发生在阴森严寒之地,而鲜有光顾温暖潮湿的热带,这影射了人类的某种集体无意识:首先,这样的场景符合了人类神话时代起对于阴森可怖的死亡(或者地狱)世界的想象;其次,气候会影响人的性格,来到寒冷之地,人心也会因天气而变得残酷和叵测。

在《斜屋犯罪》中,当看到一栋高高耸立在鄂霍次克海悬崖上的斜屋,屋外是漫天飞雪,悬崖下漂浮着来自北冰洋的流冰,我便不由得深深为之所吸引。暴风雪在此是一个隐喻,象征人类生命的脆弱与渺小,以及在命运面前的无能为力。在信奉自然神灵力量的日本人眼里,如果有人在这样的环境中被杀,那一定也是由于神秘的自然主义作祟。

斜屋则是另一个隐喻,居于此屋之中,人性也会因之倾斜并慢慢滑向深渊——各怀鬼胎的生意伙伴,争风吃醋的年轻女郎,暗自较劲的女婿候选人,每一个人都无一幸免的顺着倾斜的地板慢慢下滑,在这深不可测的深渊底部,则是房主幸三郎的权力和财产。

而在《占星术杀人魔法》中,把星座学作为整个故事诡计的核心,众多星座的相关知识,如符号,性格,运势,宿命等内容被一一呈现在我们眼前。在此,其隐喻的对象则是宿命论与虚无主义。占星术的神秘魔力如魔咒般缠绕着整个案件,你甚至会在阅读中感受到那股来自中世纪魔法炼金术的可怖气息——你不敢靠近,却又不得不被它吸引。

岛田用后现代的书写方式,传递了某种自古希腊以来传承至今,最终被尼采加以阐释的“悲剧精神”——要创造出一个完美的悲剧,你必须具有酒神的天才,以及洞悉人心弱点的本能。换而言之,每一则悲剧的隐喻,都是人性的证明。

新本格精神之二:传统民族主义的重新阐释

日本是一座颇多冰雪的岛国,这容易使我们加深对于丹纳在《艺术哲学》中观点的赞同——种族的特征是由自然环境造就起来的,而种族的特征又体现在民族的精神文化上,成为民族精神文化原始动力的一个部分。

我认为,只有深入分析岛田作品中作案动机的设置,我们才能深刻的了解他文章中比推理更为重要的传统民族精神。这种精神,一方面来自于从川端康成以降,大师辈出的日语文学界对于日本民族精神气质的描绘;另一方面,则是来自根植于日本人的矛盾性格,亦即日本文化的双重性中的“菊与刀”精神。

寒冷潮湿的气候、惊涛骇浪的海岸会使一个民族忧郁过激,倾向于狂醉贪食,喜欢流血战斗。

由此我们得知为何日本文学的中心仿佛始终笼罩着一轮人性的阴影,杀伐,凌辱,虐待,这一切极端乃至疯狂的折磨其实都与民族的性格有关。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我们也能得知,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如果还能滋生出某种情谊,无论是介于母子,朋友抑或恋人之间,其震撼人心的效果则必将远远超出我们想象的极限。

在《占星术杀人魔法》中,凶手犯下一桩40年未曾告破的疑案,其唯一动机是为了报答自己的母亲。在《斜屋犯罪》中,真凶冒着极大的风险以巧妙的方式犯下罪行,其目的居然是因为曾向朋友许下的诺言。

从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设定之中,我重新看到了《雨夜物语》这类日本经典浪漫派名著的核心精神,如历久弥新的宝石,在新世纪依然熠熠生辉。从深层次上说,这是一种关于情义的价值。关于“情义”,日本人对这一点的看法与西方借债还账相似。那就是如果逾期未报,就会像利息那样增长。而对父母的尽孝和对朋友的尽忠,正是这份情义最高等级的体现。

孝道是“大义”,因为父母是日本人心目中对自己恩情最深的人。在此前提之下,为了报答父母的恩情,他们几乎可以做任何事。而受朋友之恩者,应该把自己的感谢看成具有“百万元”的价值,只有这样想、这样做,才能摆脱负债者的处境。他应该只接受“看得起的人”的恩情。

所以,这份绵延于日本文学中的精神原动力,是新本格本剧震撼人心的另一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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