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是哪一年,也记不起是哪个人,为了纪念王小波而铸了一尊1:1的像,这尊雕像先于他的文字被我记住:他是坐着的,并不太好看,脸上满是褶皱,带着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耷拉着脑袋一副不太正经的样子,还有,他为什么是***的?
记忆中没有哪座文人像是***的,即使衣衫不整也要破败地很体面,文人可以有各种表情,就是不能不穿衣服。而王小波,却担得起这份彻底的坦荡,“不需渲染,也无需掩饰”,人可以精赤条条大哭大闹来,何以不能精赤条条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衣物本是人类最冠冕堂皇的矫饰。
王小波死于1997年,这件事原本没有在我的生命里激起任何浪花。当年只有两件事让我对这个年份留有印象,一件是香港回归,到处升起了国旗;另一件是一艘沉没的大船冲向了全世界,掳获了几十亿的票房和大把大把的眼泪。当时我念着美丽富饶的西沙群岛之类的课文,歌颂祖国大好河山,一点儿也不知道王小波这个人的存在与消逝。后来读到王小波去世时的一些细节,一个人在书房里,身边没有亲人和爱人,心脏病突发,躁动过后一切归于寂静,墙上有指甲抓过留下的痕迹,昭示着他最后的挣扎。只是这深深浅浅的沟壑,一定不足以盛下他的能量,而时间,让一切戛然而止,在一个不该断句的地方,句号被强行拉扯成一个感叹号。
就在王小波意外去世的前一年,他在一篇杂文里写道:“到目前为止,我还看不出自己有要死的迹象,所以不想最终皈依什么——这块地方我给自己留着,它将是我一生事业的终结之处,我的精神墓地。”死亡,总被文人赋予许多浪漫主义的色彩,比如《纸房子》里那个捧着诗集边走边读被车撞死的学者,比如那个被仓库里的书压死的书店老板。和书一起死去,被臆想成诗意,我看非常扯淡,而那些纷纷表示羡慕的诗意的人,几乎要一人捧一本诗集排队等待被撞了。
生命是美好的,只要一个人生命的热度还未冷却,能量还未散尽,希望尚未泯灭,爱仍未淡漠,任何形式的意外之死都是可耻的,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件浪漫的事。
王小波的文字,幽默的、讽刺的、理智的,可以读到的东西有很多,而所有的东西都指向同一点:对生命赤诚的热爱。即使是那个怪异扭曲的年代,王小波仍让它显得有那么些可爱。读《黄金时代》的时候不自觉想到余华,当年读《徐三观卖血记》和《活着》的时候,总是一阵阵揪心,无论语言是如何幽默,故事是多么可笑,无论结局是喜是悲,全都透着冷,没有希望也见不到光,缺了点“爱”,字里行间带着痛感。相较之下《黄金时代》几乎算不上“伤痕”文学,虽然无论哪一个王二都是个受着委屈的角色,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扎根农村干一辈子革命”的号召就奔赴了穷乡僻壤,或是挨了无止境的批斗,或是受了冤枉不招领导待见,总有着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可王小波总让一切显得有温度,因为每一段故事,无论始于什么都终于爱。
陈清扬和王二。起初他们之间或许没有爱,王二只是想占有,陈清扬只是想找个人证明自己不是“破鞋”,可偏偏王二像他看起来那样有些混蛋,天花乱坠扯出了“伟大友谊”的谎言,让陈清扬心甘情愿受了骗,而她始终清醒地区分性与爱,所以她会在那时候感到“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从伟大友谊到爱的转折,源于那著名的两巴掌,王二在陈清扬屁股上结结实实打了两巴掌,看上去不怎么友善的行为,却使陈清扬一瞬间陷落,爱情的发生并不都需要花前月下。那一瞬间的微妙感觉很难用语言去形容,这种细腻以为只有女性可以描绘地出,而王小波凝练的笔下,一切感情的流露都是这么自然真切。
心中充盈着善意的爱,才会对这些细微的感觉有敏锐的感知吧,也正因为如此,王小波笔下的女人总是显得特别可爱,无论泼辣还是温柔,高大或是娇小,总是丰满鲜活的,小转铃、陈清扬几乎要高于王二而跃出纸面,每一个故事都饱含热情。王小波当年的情书也很有意思,很多人都惊叹于他写在五线谱上的创意,而令我印象最深可是:一想到你,我这张丑脸就不自觉的泛起微笑。十八个字,就把所有言情小说都判了死刑。
王小波身上的能量和热情并没有随着他生命一起拦腰截断,而是白纸黑字继续燃烧着,在一堆正二八经的文字里显得特别坦诚有趣,无需赋义,只是有趣而已,正如他本人所说:“假如叙事部分被理解了,一切都被理解了。”这是王小波特有的诗意。
王小波是个写故事的人,那我就做个看故事的人,被逗乐的时候就大声笑,哪怕生活真的很糟糕,权当作是对着哈哈镜,姑且留一笑。
PS:这文章写得我很想抽打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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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5:21:3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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