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钱红丽用的一个题目,很能代表她的写作风格,微微的、内敛的、红泥小火炉的文字。
刚刚看过她的《低眉》,去年年初出版的书,在她的博里看了好几次介绍,在书店里看到老车给她的序时,险些也就买了,就是一念之差。上周在图书馆里见了,还是忍不住借了回来。我曾经相当迷恋她,在从大港回市区的颠簸的汽车上,看完了她的《华丽一杯凉》的大半本。
那时上高三,在《散文》上看她的“诗经别意”,写得百转千回,写得清嘉妩媚。每期《散文》拿到手上,就先冲着专栏而去,然后工整地抄在小本上。想来高三一段,是我文字录入率最高的时候,认真的看和认真的记。那正好是我的张爱玲李碧华时期刚过,一个世界被弄得七荤八素的时候,我看的是洁尘、是钱红丽,要一点华丽的,一点唯美的,一点优雅的和自爱的文章。
我看洁尘的“物质主义”,再看钱红丽写洁尘,惺惺相惜,交错的关照,让我们的文字生活很丰盈。洁尘是细致的、明朗的、温润的,很有成都女人的温度和湿度。钱要妖娆一些、任性一些,讲话很是不留余地,比如她写乐府里一首什么诗说,把狠话讲到如此,到底是个女孩子。如今,看来钱她又何尝不是一个女孩子;我来评她,又何尝不是一个女孩子?
至今,我还在转悠,还在那些女人的意境中转悠,她们给了基本的语言词汇和思想方式。话语的力量是巨大,我们只会在词汇表里做文章、想问题。
唯一不同的是,三年后张爱玲、李碧华、洁尘和钱红丽都不是原先的她们,她们转身、我亦在转身。
暑假重读了《同学少年都不贱》,看那个惊艳不在的张爱玲的丰富沉静的美。她写得啰嗦而枯淡,那是我的第一感觉,始终不及曹七巧来得利落干脆,来得呼风唤雨。再看“同学”,看她细细地写两个女人间的微妙处境,还是红楼的嫡系,也还是钟情于对服饰的细节的铺陈,比如有一条绿裙子,是谁穿的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还是记得绿裙子,鲜亮亮的。但张爱玲沉静了,含蓄了,笔法也成熟了,任性走笔的意味少了,匠心巧运的成分多了,不恰当的比喻是她李白而李贺了。我承认我还是欣赏《金锁记》,我的启蒙,但我也试图同样热爱40年代后的她。
“十一”的时候再看《青蛇》,亦是两般面貌,李碧华看来依旧无情、依旧尖利、依旧冷嘲热讽说尽风凉话,但似乎多了一层无奈,或者无奈才是其他所有第一因。《青蛇》不是两个女人的悲剧,而是一个故事,故事之外的我们才是主角,我们或者丢弃这个剧本,或者把玩这个剧本,可我们也是一个大剧本里的人物啊。“嘲讽更浓”。
洁尘和钱红丽的过程是一样的,前后赶上,之前一派华丽,偏重精巧秾丽,比如洁尘的集子起名叫《寂与艳》,钱的叫《华丽一杯凉》,之后洁尘写了《提笔就老》、钱的则是《低眉》,呈现出一种顺服的姿态、一种光华内敛的样子,但她们还是她们,即便“低眉”也有扬眉之时,而且文章的妙处恰在“扬眉”的一瞬。她们还是喜欢营造美丽的句子,喜欢用漂亮的词汇,喜欢“穿衣服”,从戈壁黄沙中郁郁红妆的远嫁公主变成了穿纯棉布碎花裙怀抱萝卜白菜的***。她们不能免俗,我也不能脱此窠臼。
我相信阅读都是阶段性的。我们爱一个又一个写作的人,将她们视若珍宝,再一个一个将她们抛弃,去找寻新欢。关键的是时间和心情的调和,是外部和内在的互相需要,没有看过三毛的我,之后都不大很能看三毛了。我们送旧迎新,朝三暮四的日子让我们的阅读经验变得丰富。我爱她们,从来都是真的,现在也爱,之后都无法逃离这个魔障,只是我今日的眼光回不到几年的样子,而她们也在各自的路上行进。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5:18:4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本文链接: http://www.w2mh.com/show/2105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