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我想念老舍》

1

我还在念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班会，主题是“理想”。

老师站在讲台上笑容满面地看着我们这些小屁孩，然后同学们一个个地站起来以“我以后想当……”为开头造句。

快到我的时候我总是很紧张，不停地数还有几个人轮到我。

然后我听见他们说：“我想当科学家。我想当画家。”

我站起来的时候手心直冒汗，我说“我想当像老舍一样的作家。”

其实我根本没读过老舍的什么书，但是我就是楞生生地冒出这么一句。

可能是大家都以想当什么“家”结尾，我没词了，编出这么一句到现在还不能理解的话。

隔年再开这个班会我说我想成为“世界第一女赌圣”，这话是真，我那会好赌，还看了不少黑手党的事，没有沦为恶势力女霸真是人民的万幸。

2

我第一次看老舍其实是初中一年级。班里搞了个图书角，每个人捐一本小书。我在若干日本漫画里挖出了一本不知谁捐的破旧不堪的《中国优秀中短篇小说集》。现在早不知道是哪个出版社的哪一本了。

那书第一篇就是老舍的《月牙儿》。我第一次有了原来读书这么爽的感觉，我看了一遍又一遍，还觉得这书里头的感情没有被我看完，然后再看一遍再看一遍。

月牙儿，清冷的月牙儿。

在我印象中，图书角维持了没多久，而这本书大概只有我一人借过。我自己捐的《美少女战士》一度成为“畅销书”，抢手得很。

后来再看《骆驼祥子》《茶馆》，喜欢是喜欢，却始终找不到初读《月牙儿》的那份沉甸甸的感动了。

3

前阵看豆瓣上有人说郭沫若，说得很不客气。说郭老开启了“舔舔派”文风。

我到现在都能记得，长春好长春好，长春汽车满地跑。

然而郭老能是糊涂人吗，他自己也笑话自己“郭老诗多好的少”，无奈两个儿子先后被斗死，他在这个问题上还是个软弱的文人。

但是文人不都是软弱的，毛sir也算是文人，他就铿锵有力地活了一辈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成为全民偶像。

他那场“伟大的运动”顺便把老舍也逼死了，这事我心理上难以原谅他。

4

老舍死的冤。他的死是那个时代的标志性事件。

5

余秋雨说老舍是思想上“纯净、天真的”。

在那样一个年代，他的死恐怕也是一种必然吧。

个人挣扎始终抵不过时代赋予的可悲命运，我们究竟该期待什么？

我们期待盛世太平中自由思想的和风惠畅。

我们期待德行治国下兼容并包的学术风潮。

6

再不会有一个老舍，让我如此想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