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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握红小札:《红楼梦》里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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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4:5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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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下这个题目之后,心里着实地闹了一阵子。要说《红楼梦》里的文字,依一些人看来,那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唐突的,到现在还背着骂名的高鹗就是前例,何况还要从这个伟大的鸡蛋里挑出不一样的骨头来。但是伟大纵然伟大,也必然有不尽人意之处,至少是不尽我意。所以,在一帮人拼死捍卫曹雪芹的时候,对于他的一些文字,我也常常有琢磨不透的地方。

当然,因为不懂而称为缺憾,却又不太妥当。何况《红楼梦》在作者生前尚未定稿,而这未竟的稿本最先以抄本流行,所以各脂本的参差异同,许多都来自于抄手的笔误,这也是曹雪芹老先生所不能预料的。至于后面的一部分终于不能流传,只是在畸笏叟的笔下才察觉出一些端倪,看来是曹雪芹一些狠心的朋友陆续借去以致迷失,长叹终归长叹,但在几百年后的今天,也只能寄希望于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疆域中某块不曾被开垦的土地下,这希望之渺茫,或者是没有,但又有什么好法子呢?至于高鹗这个有心人的好事之举,虽然部分地还原了那片雪地,但是一些专家学者打着曹雪芹的旗号,就是不给予承认。而用他们毕生心血探佚出来的什么真故事什么真梦,我微微地翻了翻,除了自我感觉良好,书里书外,连梦的意绪都没有了。看来高鹗补作“后四十回”的光芒,一下子是很难掩盖的住。

但毕竟还是憾事。要说到那缺陷,还得从《红楼梦》本身的文字去找。至于借玉通灵的雅人名士,或许不这么看,定要苦心孤诣花言巧语地涂上厚厚的几层金粉,不如此就等于读的不是《红楼梦》,不如此即使读了《红楼梦》,也算作没有懂了《红楼梦》,如果你非要说《红楼梦》的哪些文字不好,他们就会说你俗不可耐,孺子不可教也。久来久之,红楼也就成了高雅人才能把玩才能赏鉴的游戏,就象安徒生童话里皇帝的那件“新装”。

奈何,曹雪芹本是一个凡人,其生,其死,其行迹,其著述,甚至都可以说是无声无息的。就是在今天,也仅仅只是在有限的几篇诗文里,快要被翻成破烂了,成为养活一批又一批“红学家”的肥料,曹雪芹究竟是什么样子呢,还是没有定论。至于他的旷达,他的率意,他那“天不拘兮地不羁”的风度,也只能靠我们的想象去加工,去完成。但是他毕竟是生活在那个民智未开的“一团漆黑”里,他也有他的狂荡,也有他的颓丧,甚至还有他的庸俗和荒唐……但人就是这样矛盾着,他的痛苦因为煎熬而被延长,在所有人长大或变老的那一瞬间。所以,我们的眼里曹雪芹的确伟大,但他也有属于他自己的那些小缺憾,而他的形象,也就一下子鲜活起来。

首先,他是够聪明的。究书中的诗词为例,除了一些聊可作为书中人物情节的转承应合之外,其余什么“伤春”啊,什么“谴怀”啊,看看题目就很熏人,这也算是中国旧小说的一个痛痹。虽然诗做的很好,虽然做诗的气力也出的不少,虽然诗里面还藏有这样那样的文章,但把作诗的这份兴头略略收一些,放在构筑后四十回的伟大蓝图里,我想百部《红楼梦》也都流传了。就以七十五回“赏中秋”为例,虽然到底没有补上那几首中秋诗,对于我们的阅读也其实没有多大防碍。再看看书中的其它一些章节,都有着这样一个“聪明”的心理作怪,力求精致而不免纤巧,力求缠绵而不乏浓腻,有时又因为穿凿而流于狎邪浮滑了。再举一个例子吧,从“恋风流情友入家塾”的文字到“秦鲸卿得趣馒头庵”这里,总觉得和整部书不甚合拍,依前人说法,这或许是作者“风月宝鉴”的旧稿吧。宝玉和秦钟这对少时的玩伴在一起玩玩闹闹都很正常,但作者意不在此,忽地笔锋一转,非要把读者往什么“算帐”的题目上引,却又在语气上含糊,半推半就,模棱两可,感觉这里面真藏了什么大文章。但象我这样不明究里的读者,只是觉得厌弃。而宝玉的影象,本来不甚清晰,这阵烟幕弹放过,男耶女耶?难道这就是作者的噱头和兴味所在吗?至于同性之爱,也有写得比较纯粹的地方,从芳官的口中我们得知,藕官与药官蕊官先后的爱情,不问新笑与旧哭,只问其中间有真情否?这种至情,无男女性别,无生死殊隔。就是在现在,如此的言论,也算得上是创举。

另外,从书的结构来说,我是看不懂几回一个小高潮几回一个大高潮那样的铺排。作为一部书来说,免不了有松散疏漏的毛病。但这毕竟是作者的未竟之稿,如此深求本没甚必要,但我们也不要把作者的纰漏说成是作者的机心所在,说里面暗含锋芒利刃若干,说作者要这样,说作者要那样,如果说作者不这样那样非得被一口浓痰憋死似的。但作者毕竟是生活在旧时代的一个穷文人,在没有稿费的保障上,眼里也会顾及到今晚有没有酒喝,心里也会盘算明天有没有粥吃,至于那些飞天的翅膀,不为柴米所苦的逍遥生活,他心里会想,会欣羡,但是他不会整天守着西北风过日子,他得解决自己的饱暖问题。至于现代人非要送他一些新名词,一定纸糊的高冠,象刘伶一样作秀似的拿出些“死便埋我”的勇气,那也仅仅是现代人的自出心裁,而《红楼梦》这样的大部头恐怕是弄不成。所谓的“代圣人立言”,更多的是眼红并抢走了“圣人”的位置。

然而,作者为什么还费劲地给后人留下了那么多谜底呢?是不是因为自己著书穷困了,潦倒了,害怕后世的文人和自己一样,于是就特地留下这样一个法宝让后代人变着戏法讨生活,却又找出一翻隆重的借口用来掩饰。然而那些,却只不过是“太虚幻境”散碎的册页,酒座上翻出新鲜滋味的棋牌,甚至是在黄昏前风雨后面对前景远照无从排遣愁肠的诗情词怀……难道这都是人生中冥冥不可知的运数吗?有着太多顾忌,太多小心,太多踌躇,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结果还能留下些什么呢?留下反反复复支解过后凌乱的章节,留下深深浅浅涂抹过后暧昧的辞意,而那一片清远的雪地,匆匆忙忙践踏过后,也只有腌臜的秽水和肮脏的泥泞而已。然而最终要告诉我们什么呢?是历史背后庸俗的花边还是骚客口中高古的辞藻?是成长中一刹那的悲哀还是繁华逝去的苍凉?是田夫野老一代代传唱的歌哭还是富人阔老筵席上的纵性和欢畅?你看,要破解《红楼梦》密码的人首先把你给破解了,你是一个自私的情人,凶残的杀人犯,养心殿外有招想去没招死去的太监!

然而对于这样的一部《红楼》,我是偶尔翻翻并不打算研究的那种,何况自己也做不了“宝玉过了几次生日”“一元论与二元论”那样四平八稳的文章,也不打算用一颗可以利用欺骗的心,忽而作扶乩请神状,“天灵灵,地灵灵”让玉公登坛说法;忽而作大言欺人状,“他也配续曹雪芹的伟大杰作吗?”满足地以为自己果真揣了什么真梦似的……其实《红楼梦》仅仅只是一部小说,它的伟大,它的缺憾都只是作为小说上的伟大和缺憾。它不一样的味道,凡是具有初等国文功底的人都能够品尝的。虽然其中有貌似高奥的诗词曲文,无意深求者甚至都可以略过不读。如果觉得看书太麻烦,要不,干脆直接地看电视好了。

当然,也可以不读。

至于《红楼梦》真正地还藏有什么特别的学问,依我看来,那也是骗骗极端老实和极端不老实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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