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之犬《绝望。繁复。谅解。》

“我想念我穿着白纱的妻子，是否能让她的狗告诉我，埋藏在她生命尽头的秘密……”

在一书中。露西和保罗甜美的爱情。露西最终选择了自杀。保罗教罗丽说人话，企图再造巴别塔，了解露西的心理。罗丽被割掉了喉头，再也不能“说话”。保罗看到被动过手术而面目全非的小J，终于明白狗永远不可能说人话——他也永远不可能通过任何渠道，来完全了解他的妻子。

书的最后说：“努力记住她原本的样子，而不是那个为了安抚我的悲伤而被我构建出来的形象。”记住她原本的样子，纵使无法理解，纵使“她”给我带来了悲伤。记住“她”原本的样子，是尊重和谅解。我们可以彼此安慰，却依旧孤独。释怀，说起来多么轻易的事情，保罗懂得这个道理，用了一整年的时间，付出的是永远失去爱妻的代价。看到那些可怜的狗，看到那些企图再造巴别塔的人有多么荒唐和愚蠢。“人人都以为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共有一座巴别塔，以为自己最了解那个亲近的人——然而，这座巴别塔，真的存在吗?”

书末对露西自杀前的心理作了很详细的描述。“死是一个人的底牌”。没有了这张底牌，未必是好事。生命太沉重，责任、爱、期盼、痛苦，即便是欢愉，也有它该有的重量。人类太渺小，不可改变这一切，不可掌握命运的方向与轨迹。但人类的自由在于，有权选择继续玩下去或者放弃。也就是说，当一个人觉得累了，到尽头了，他有选择不再背负的权利，死亡是一条后路。就这一点而言，该庆幸死亡的存在，没有了死亡，人在面对绝境之时，就只能跪着去承担。

很多人都把露西评论为精神病患者，我不这么认为。死亡只是她处事方式的选项之一。人与人的一个区别就是，有的人把自杀想成一种可能，有的人却从不去想这条路，潜意识中忘却了它的存在。

越来越觉得，人的性格应该是立体的，而不是平面的。就像一个正方体有六个面，面对不同的人，就把不同的面展示给其看。一个人处在社会中，面对父母长辈是一种姿态，面对朋友爱人是一种姿态，面对对手敌人又是另一种姿态，这是很自然的性格展示，与虚伪的面具无关。当你接近一个人的时候，你的身份决定了他向你展示的姿态。就像露西和保罗，露西作为妻子，“总是在道歉，不停道歉，这种感觉如此熟悉。”但无论内心有多难过，她永远不可能向保罗作出激烈的反抗，因为保罗不是敌人。

你的眼中只有我一面的性格，而还有很多的其他，你从来不曾看见，就像我眼中的你一样。

正因为性格的复杂和多面性，评判一个人就不可能成为一件轻易的事。就像安妮在《素年锦时》中所说：“任何看似颓废的态度背后，都隐藏着深深的不如愿的热爱。它最终变成一种大海一样没有言语的寂静。这才是最有力的根基。”任何人都没资格说他完全看透了，抑郁症或者精神分裂，都是太过粗劣的定义。

“我们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永远也不会对别人说。”距离太近或太远，带来的都是无法挽回的伤害。露西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选择死亡，她早就把“自杀”安排在她生命的项目里，就仿佛听从召唤，死亡给她安全感。我始终认为露西的精神没有问题，倒是保罗，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呆头鹅丈夫”，作为语言学家，却不懂得如何与妻子沟通，他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