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的文笔越来越晦涩,情节越来越超现实,但是比《挪威的森林》让我喜欢得多。奇怪我怎么也无法喜欢《挪》,我看村上的书已经很晚,我记得是个春节,又一个人生灰败期,一口气看完他绝大部分小说,因为有《寻羊冒险记》《奇鸟行状录》,便喜欢上了村上,作为这些文字背后的村上。
很久以来,有意无意地我在避免这样的文字,是希望可以再试一次,融入这个世界。
当然我没有成功,我没有成为世界上最顽强的十五岁少年,我不过是佐伯。
“是的,”佐伯说,“正是那样。无论怀抱着它生活有多么痛苦,我也——只要我活着——不想放弃那个记忆,那是我活下来的唯一意义和证明。”
“我活的时间够长的了,长得超过了限度。这时间里我损坏了许许多多的人和事物。”
“对我来说,人生在二十岁时就已经终止了。后面的人生不过是绵延不断的后日谈而已,好比哪里也通不出去的弯弯曲曲若明若暗的长廊。然而我必须延续那样的人生。无非日复一日接受空虚的每一天又把它原封不动地送出去。在那样的日子里,我做过许多错事。有时候我把自己封闭在内心,就像活在深深的井底。我诅咒外面的一切,憎恶一切。有时也去外面苟且***。我不加区别地接受一切,麻木不仁地穿行于世界。也曾和不少男人睡过有时甚至结了婚。可是,一切都毫无意义,一切都稍纵即逝,什么也没留下留下的唯有我所贬损的事物的几处伤痕。”
我不能喜欢佐伯,如同我对自己的不原谅。我想佐伯也是不能原谅自己的。
我一生中的美好,已经在17岁终止,往后不过是具空壳,我希望从这个世界里找到力量,我不是没有努力过。她死后,我试图过化解一些仇恨,试图过考大学,试图选择喜欢的专业,恋爱,开音像店,甚至试图嫁人,试图不计一切去爱人。越来越证明只是徒劳。然后工作,跌跌撞撞地生活,伤人,也伤自己,不停的错。
虽然我一直承认,我的幸福,只在17岁以前。当她的身体被推入焚尸炉的刹那,我已知这宿命无可更改。
然而真正放弃一切挣扎和努力,安静地接受命运,我花了差不多7年时间。
“世界是隐喻,田村卡夫卡君。”大岛在我耳边说,“但是,无论对我还是对你,惟独这座图书馆不是任何隐喻。这座图书馆永远是这座图书馆。这点无论如何我都想在我和你之间明确下来。”
我所寻找的,也是这样一个实体,能够承载世界可能给予我的力量、意义和信念。我不想将一生断送在17岁,事实证明我挣扎过。
我无可奈何地,成为了一个唯物主义者,我无法从世上任何信仰包括爱情里找到安慰。物质带来的才是我实实在在能感觉到的甚至可以把握的。
最后我决定把物质当做这实体,重新在城市开始我的物质生活。我以为这次应该可以成功了。
可是我来到了这个古城。为什么我怎样努力试行正常的生活都归于失败呢,我花了无数时间,去想这个问题。这导致了我非常爱坐车,不管是公交车、的士、长途大巴和火车,思绪从未停止过。仿佛只有注视行驶的车窗外,我才是自由的。
相比这个顽强的十五岁少年,书里其他人给我的印象更为深刻。毫无疑问,我所向往的是中田这心里平静到空白的老人,但是我曾经努力想要靠近的,是大岛,以及他哥哥那样保留住许多纯净却在现实世界里游刃有余的人。佐伯不属于此列,虽然她亦纯净,她亦游刃有余,但是她的眼睛始终不正视这个现实世界,她从始至终未在这现实世界里,也未从这里得到过一丝的幸福。我同情她,她的确是活得太久了。竟然活到了老年,又何必。
有时候我想,即使没有17岁,是否我就可顺利正视这世界,也许亦无可能。无可辩驳地从童年里走出,意识深处却始终抗拒着成人世界,然而我终究是明白了许多我不想明白的,讽刺的是比许多人明白得更多。
这些我不愿知道的真相,已经深深嵌入我身体,驱之不走,我无法回到最初,眼睁睁地看着这堕落或者说是成长。我憎恨自己,却又不能不更加自恋。即便撕裂这身体,也不能解决这矛盾。
也许这,是所有努力归于失败的原因。
但是走再多弯路,并非都是彻底的徒劳。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在无数驶过的车窗里,我隐隐发现了我所要找的实体,从云端到蓝天到阳光,到一丝一丝风,摇摆的树叶,在城市的缝隙里,我意识到能安慰我的,是它们。
我决定找一个地方,大自然是主体,城市才是缝隙。原因在开往云南的火车上,我终于找到可以诉诸的语言:我想回到最初。美好的全部所在,17岁以前的以前,我的童年,那山清水秀模糊的记忆,那安静的小镇,那门前水塘边柳枝垂下的低柔,常常停电煤油灯的夜晚,那在父母床边伴着他歌声跳舞的夜晚。那里没有她的痛苦,亦没有我的痛苦,那里本是现实,却在我记忆里变成世上最童话的童话。
我不怕付出代价,再没有任何代价是我付不起。从北京到昆明到丽江,到今天坐在这里敲出这些字,为了接近童话的影子,我还要做很多事,想尽一切办法。可以失去的都已经失去,我全力以赴,为我的童话。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4:31:06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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