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灵光”:
1)《摄影小史》
“早期的相片,一切都是为了留传久远……”
“什么是‘灵光’?时空的奇异纠缠:遥远之物的独一显现,虽远,犹如在眼前……”
2)《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
“即使是最完美的复制也总是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艺术作品的‘此时此地’——独一无二地现身于它所在之地——就是这独一的存在,且唯有这独一的存在,决定了它的整个历史。……原作的‘此时此地’形成所谓的作品真实性。”
在本雅明看来,艺术品的独一性与持久性,原因是对美的崇拜。机械制品的可复制性,拉近了艺术品与大众的距离,破除了“灵光”,使得艺术品的社会功能凸现,于是艺术品的功能转向政治实践。
3)然后我读到约翰·伯格40多年后在《观看之道》中的引申及进一步讨论:
“现代的复制手段摧毁了艺术的权威性”,通过复制品,“艺术影像与语言一样,把我们包围,它们已经进入生活的主流,它们再也没有力量控制我们的生活了。”然而,极少人意识到这一现实。在我们顽固的经验观念里,艺术依然是遥远,神秘,不可触摸,必须膜拜,或者敬而远之。“而今重要的是,谁在使用这些语言?目的何在?”
艺术品是历史性的艺术品(马克思历史辨证主义?)。在艺术品可复制的时代,艺术品还会被塑造成神秘独特存在,“少数的特权人物致力于编造历史,它能从回顾的角度,把统治阶级的作用合理化,而这种合理化,用现代眼光来看是再也站不住脚的。因此,昔日的艺术品非被神秘化不可。”这不是艺术品本身的问题,是解释的问题,是政治利益的需要。
其次,今天艺术品通过市场价值——而非其表现的内容或内在含义——体现其权威,“它(这种权威性)的作用就是怀旧,是为了不民主的寡头文化的残存价值而发出的最后的徒然呼求。如果形象再也不是独一无二的,有人就会刻意地用神秘的手法,把艺术品搞得举世无双。”图画复制时代,复制品通过复制局部、文字注释、电影重现等方法,目的无非是营造对艺术的虔诚崇拜幻觉,“艺术使不平等显得高贵,使等级制度看起来令人震颤。”不在艺术品本身,而在拉开其与普通大众的距离,让艺术与日常经验生活缺少接触。这依然是某种利益的需要,可以是政治,可以是商业。某种意义上,商业的也就是政治的。
所以,“‘天真’可有两种解释。拒绝参与阴谋,你就同那个阴谋无所牵连。可是保持清白也有无知之嫌。……一种做法是全面接近艺术,意在使经验的每一方面都同艺术发生联系,而另一种做法是少数专家划定小圈子搞艺术。……真正的问题是:古代艺术的意义理应谁属?属于那些能够把它应用在自己实际生活中的人,还是属于古董专家这一文化阶层?”
再看开头的问句:谁在使用这些语言?也许用“谁在控制这些语言”更为有力。艺术影像成为一种强有力的语言,就会产生对其加以控制的强烈动机,并割裂其民族阶级连续性。所以说,它必然是一个政治问题。
(二)关于中国书法
《法国国家图书馆中国画展》
本雅明对中国画中的题字尤为重视。题字是书法,题字本身既是独立的书法作品,又是构成整幅画的要件。
汉字作为文字本身,用于表达思想。汉字是象形文字,本身又具形象。作为形象,造型与笔画结构是确定稳固的,这就包含某种永恒。但在书写时,相似的形象当中,又融入笔画、结构的流动和变化。中国书画之所“写意”,在其相似性与动态性的融合,“虽然这些记号有其固定的联系和形式,但它们所包含的多种‘相似性’却能给予它们动态。”本雅明认为汉字书法的动态相似性“使得思想可以在这种相似或共鸣的气氛中得到反射……它们相互缠绕,形成一个召唤思想的整体”。
中国书法的练习与创作中,作为符号,每个字的架构完全是固定的,但由于个人趣味、长期训练熏陶的所谓个人风格(气质?个性?人格?)、以及书写瞬间的情绪变化等因素的结合,写下每一字无论结构、笔画的变化组合却可以无穷无尽;而当其时整篇作品的语词所代表的含义(思想),也在书写瞬间得以体验和表达。这两者密不可分。我们喜爱千变万化的书法作品,而不爱千篇一律的馆阁印刷体。我们赞赏一幅书法作品时,往往是赞赏其书法形象气质与文字思想内容的共成一体。这一点上本雅明把握住了中国书法的一个核心。
本雅明对中国画的认识,是从中国书法入手。在他看来,中国书法“思想-形象”的体系,“解决”了作为文人的中国画家,其绘画与文学相“对立”的矛盾。他认为,理解了中国书法,也就跨入了中国国画“思想—形象”的门槛。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4:29:21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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