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只是一個十五嵗的少年時,三島作過一首詩,名為《凶ごと》,意思是,凶事。
わたくしは夕な夕な
窓に立ち椿事を待った
凶変のどう猛な砂塵が
夜の虹のように町並みの
むこうからおしよせてくるのを
我站在黃昏而黃昏的窗前
等待意外的到來
凶變而猙獰的沙塵
如夜晚的彩虹一般
從街道那邊奔湧而來
雖然尚顯稚嫩,但是大概從那個時候起,三島就已經在期待悲劇性的死亡了吧。
唯美至極的傑作《金閣寺》之後,經過《美徳蹣跚》的過渡抑或説僅僅只是一個放鬆,三島發表了《鏡子之家》。普遍認爲這是一部野心作品,是三島由描寫“個人”向描寫“時代”進行的一個擴張,然後卻受到了極大的冷遇。
在《金閣寺》中,三島明確地表現出了“毀滅美,是比美本身更美的東西”這樣一個態度。
也許三島是想通過《鏡子之家》,把點擴大到完全立體化吧。但是無論是評論界還是文學界,對這部作品都表現出了令人難以想象和忍受的冷淡和沉默。三島曾經向大島渚如此描述“再也沒有比那會兒的文壇更冷清的啦”。
當時普遍認爲,三島所刻畫的四個人物中,有三個抱持著世界遲早會崩潰這樣的觀點,因而證明三島的虛無主義只不過是浪漫派的變體而已。江籐淳甚至指出,這部作品説明,三島是日漸凋零的日本文學浪漫派最後的代表。
而普遍對這部作品不予置評的理由是,這四個人物沒有一個是具備真實感的,三島賦予這四個人的僅僅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從未觸及現實,他完全投入的只有他的虛無。而實際上,三島是刻意地避開了現實的一面。
由於《美德蹣跚》寫得過於放鬆輕快,故而三島從中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現實的一面。三島一直以來都是以嘲諷的姿態對待常識性的現實和倫理的,早在《愛之飢渴》中,他就用“看到幾十戶同樣形狀、同樣狹小、同樣貧窮的公家分配福利公寓中的人們,都坐在食桌前貧苦而幸福地生活著,她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這樣的文字表達了自己對日常幸福的詛咒和攻擊,還有對國家社會福利發展的否定,他甚至說“使人人陷於絕望狀態才是完美的國家福利”、“不到福利國家去一趟,根本就不知道國家福利有多麽可憎”。而這樣的態度也幾乎是他所有作品中一個鮮明的特色。
而實際生活中,三島還是在他所蔑視的“世俗的幸福”中如魚得水,身処其中,三島似乎並不覺得,直到真正面對《美德蹣跚》,三島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所秉持的藝術至上主義還欠缺幾分自己的努力和培養。於是有了《鏡子之家》這個三島全面審視、考察、同時也是警醒自身的作品。
“我也有俗氣的時候嘛…”,三島曾經這樣說過,由於這種對自身世俗一面的厭惡和不安,所以《鏡子之家》中三島便極力而徹底地發揮自己的所有臆想。
在《鏡子之家》中,三島把自己分身為四個部分,讓他們分別位于社會的四個不同階級中,各自明確一個自己的個性和觀念,而任由發展,直至徹底結束爲止。這是一個博大而狂躁的創作,即使對於三島自己來説,也是很前衛的,因爲三島似乎是在旁觀,用一種冷酷而又迫不及待的態度觀看這四個人這樣的發展,究竟最後是怎樣的結局,是否能與自己所構想的一樣。所以直到三島死去,就會發現,這部作品實際上是三島對自己的一個印證,就如同那首充滿十五嵗少年渴望的詩被逐步放大、清晰、具象化一樣。而三島在書中所描述的一切,直到數年後進入六十年代後期,便一一清晰凸現在他自己的身上。
但是同時,《鏡子之家》所受到的冷遇,也讓三島終于認識到,自己所有的理念在這個世界上都不可能實現,也不可能被接受。他曾對大島渚說“從此以後我會變得不正常吧,也許”,並如此描述所受到的冷嘲熱諷“我拼命忍住不哭出來的時候,大家卻都在大笑不已”、“我想是身體裏出了銹吧,我的行跡會招來災禍,真不能相信都做了些什麽……”。
有人說他就是從這次的打擊之後變得狂亂了,而事實上,三島是變得清醒了。他看到,崇高和純淨,是不可能存在于“生”之中的。
之後,經過《宴後》的再次確認,或者説是理清頭緒而後摒棄不需要的,通體透明的三島寫出了《憂囯》。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4:09:37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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