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着的这本书,名字是《玫瑰花丛的依恋》。封面上,持艳红玫瑰的男子眼神像梁朝伟一样忧郁。右下角,“吉永史”的名字闪闪动人,有了《西洋骨董洋果子店》在前,我冲着这三个字,买下了手上的书,然后,随之坠入了玫瑰花丛——
相遇与别离
——《男爵千金》
我们看见一张脸。一张孩子的脸。哭得难看极了地喊着:“妈妈,妈妈……”
风尘中,那个高个子的男人沉默地走来,伸手抚那孩子的头:“你妈妈死了么?……跟我一起走吧,小男孩。”说这话时,那张很扑克的脸上浮动着温柔。
——很恶俗的开头。如果我是同人女,此刻一定是热血沸腾地开始想象这又会是怎样的一段BL之恋。况且吉永史是怎样成名的地球人都知道。可惜我不是同人女,所以我才能饶有兴趣地鉴赏着后两页的三位美男子而不是去臆想他们之间的三角关系——流浪乐师兄弟,黑发的绍德和蜂蜜色头发的华尔哈特,在男爵前唱着美妙的歌:“银沙吹啊吹,吹向沙漠,银色星星撒落的深蓝天空,无限延伸到故乡的夜空……”
两人都拥有令男爵称赞的歌喉。可惜绍德听不到他的赞美。因为扑克脸绍德除了竖琴以外其他的技能都为0——当然包括语言。
很多年以前,西方国家和东方国家进行过战争,绍德和华尔哈特都是残存的东方人。华尔哈特的亲人,也是在那一战中失去的。所以,他才会被绍德收养并抚养至今。然而华尔哈特是聪明的孩子。不仅表现在他能说一口流利的西方语言,还表现在绍德臭着一张脸问获悉能留在这里有可能成为男爵专属乐师而兴奋不已的华尔哈特:“你……真的很高兴来到西方国家吗?这个国家杀了你的母亲啊!”的时候,华尔哈特只是安静地回答:“那是战争,没办法啊。而且,那是10年前的事了,我已经不恨了。”——仇恨这样的事情,还是忘了最好吧。
只是我们有点不懂绍德沉郁的脸。难道他,在恨着什么吗?
作为普通乐师享有的平静被突然来到庭院里的小姐打破了。这位有着天使般的笑脸的小姐穿着高领的蓬蓬裙,显示出了高贵的身份。她是男爵前几日因感冒未出现的千金,安堤爱特。这位美丽的小姐似乎对绍德感兴趣,请华尔哈特为她介绍。而绍德的扑克臭脸,似乎对安堤爱特没辙,我们看到他眼角鼻端唇缘的线条慢慢缓和下来,扔下一句“我去大厅弹竖琴给你听吧!”就走了,让华尔哈特愣在了一旁。男爵饶有趣味地问一句:“怎么了?你嫉妒吗?”而华尔哈特令我们倒了一下更令同人女失望的回答是:“不是,我只是很讶异,我哥哥难得这么给面子。”(……)
轮到男爵惊讶:“那样叫给面子?像他那样的人,竟然也能当旅行乐师?”
华尔哈特答:“我也这样想。”——真是不可爱的兄弟。
回到住处时,华尔哈特兴奋地问:“哥哥,你居然也会陪那种年轻女孩,你们都谈了什么?”“语言不通,所以都在唱歌。”“我还以为哥哥对女人有恐惧症呢,原来是喜欢那种年轻女孩啊,真是意外。”而我们意外的是一直扑克脸的绍德居然紧张地申辩:“才不是那样!”华尔哈特愣了,我们也愣了。绍德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讷讷地再说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解。华尔哈特不解,我们也不解。不过我知道有一些女人可以把这段歪曲成另外的样子。
日子就这样在歌声中飞过。绍德常常为安堤爱特唱歌,男爵看到这一幕,微笑地对身边的华尔哈特说:“你们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吧。好快呀!”
“是呀!”
“但是……”男爵疑惑地摸着下巴:“我一直觉得你们两兄弟一点都不像。”
“男爵大人和令千金也不像啊!”华尔哈特答得很快。
“我听说东方国家很流行同性恋,你们是那种关系吗?”
华尔哈特想了想,说:“我应该说是……他的养子吧!我是在沙漠中,被他捡回来的。10年前东西战争的时候,我的父母都被杀了,只剩下我孤独一个人。”然后,那个说着“跟我一起走吧,小男孩。”的男人就出现了——没错,就是绍德。
“如果没有哥哥,我已经死了。”华尔哈特用这句做了结语。
男爵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问:“你爱绍德吗?”
华尔哈特用复杂的眼神回答了“恩……”,所以,请允许我对这种“爱”持保留意见。因为男爵令人讨厌地追了一句:“那不就是‘爱’吗?”,华尔哈特只有无奈地说:“男爵大人,你无论如何都想把我当成同性恋吗?”
到目前为止,故事都在轻松的气氛下进行。可是,夜晚中,还是有不安的种子在萌芽——华尔哈特从梦中醒来,只见旁边的绍德流着泪喊着“爱沙!爱沙……”的名字。这个女人是谁?谁也不知道。华尔哈特也不知道,这样的夜晚,重复过多少次呢?
日子还在继续。安堤爱特能勉强地请求绍德为她弹曲子了。绍德依旧板着扑克脸但却温柔地开腔:“银沙吹啊吹,吹向沙漠,银色星星撒落的深蓝天空,无限延伸到故乡的夜空……”但安堤爱特却突然叫了起来:“等等!”绍德惊吓地停下了声音。“等等……”安堤爱特痛苦地捂着耳朵:“等等……我……我……”眼泪就那么突兀地从的眼眶中涌了出来。她哭了。而绍德的表情也渐渐改变了。来找他的华尔哈特,看见他叫着“爱沙!”将安堤爱特拥入了怀中。
故事的发展突然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不过,当我正疑惑着吉永史会安排下什么样的谜团时,绍德的身世已渐渐地揭开了。
他的太太死于东西战争中,他带着两个孩子在沙漠中徘徊。最小的孩子还在喝奶,大的孩子也不过4岁。她叫爱沙。
然而在那种情况下,生活是艰难的。4岁的孩子,在沙漠中一下就走不动了。而婴儿至少还可以抱着走。他想,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失去两个孩子。所以他选择了把大的孩子丢在了沙漠中。可是,没多久,那个婴儿也死了。
安堤爱特不敢相信地说:“我其实是在沙漠出生的。听我父亲说,他捡到我时,我就是叫自己‘爱沙’……”
当华尔哈特惊异地把她的话翻译给绍德听时,他却只是平静地说:“在那一场大战中被拆散的亲子有很多,爱沙也是常见的名字。”
可是,安堤爱特唱起了那首歌:“银沙吹啊吹……银沙吹啊吹,吹向沙漠……很久以前,我就是听着这首歌长大的……银色星星撒落的深蓝天空,无限延伸到故乡的夜空……”她的泪再次涌了出来:“爸爸!”
“我不是!”绍德大叫着:“我杀死了爱沙!”他哭着,诉说着残酷的真相:“我不是把她丢在沙漠中。事实上,我是把她杀了。因为她再也走不动了,我就用刀子刺进了她的喉咙,杀了她……”他已声不成语。这是他长久长久以来背负的罪,他无法偿还的罪。他恨着。恨着战争,更恨着杀死了自己孩子的自己。或许正因为这种恨,他才会在一切都失去后,收养了华尔哈特的吧。这可能是唯一让他心灵平静一点的方法。那恶俗的开头,原来是有原因的。
华尔哈特哭着把绍德的话翻译给了男爵父女。但安堤爱特却笑了。她解开了高领的扣子,指着那到疤痕:“我脖子上也有伤。父亲!”
“父亲!”华尔哈特把这句话翻译给绍德。可这时哪还需要翻译?一切就是这样了。
“父亲!”安堤爱特哭着笑,笑着哭。
“爱沙……!”绍德终于嘶吼出女儿的名字。
父女相认,完美结局。
才不是。
那天晚上,相隔10年后相认的父女终于重新睡在同一个房间。然后,在黎明,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只字片语也未留下。
城堡里只留下男爵和华尔哈特。不知道该谁安慰谁。
“他们一定是在某个地方,找回他们所失去的时光吧!”男爵这样说着。但华尔哈特却表情哀伤:“对我来说,哥哥是唯一的家人。对哥哥来说,我却不是。”泪轻轻地滑下,靠在男爵的肩膀,他哭了:“他抛下我走了!”
轻拍着他的头,男爵安慰道:“绍德现在一定也在为这件事哭泣着。”
可是男爵你呢?你不悲伤吗?即使是无血缘的孩子,可是你也用了10年把她养育成矜贵的淑女啊!谁来安慰你呢?
我不知道这一场清萧的悲伤是谁的错。抛下华尔哈特的绍德错了吗?可他本来,就是把华尔哈特当一个“替代品”的吧。他自己所背负的悲伤也从未减轻过。10年来,他也只是让自己的泪在梦中放纵而已。他也是个可怜人,我无法责怪他。而爱沙,她更是无辜。血缘的羁绊真的可以如此强烈啊!能让一个孩子不去恨曾经想杀死她的父亲,可以让她轻易抛下养育了她10年的男爵,可以让她抛却优渥的生活和地位与父亲一起去流浪。她何以能做到这种地步?
或许,仅仅因为他是“父亲”吧。
一场相遇,一场别离,最后只剩下微风与落叶的轻吟。
爱情与阴影
——《他在花园做了一个梦》
“这辈子,我只有过两次真正的恋情。”——开篇的第一页这样写道。
“我”是刚刚继承了男爵头衔的年轻世家子,仍然毫不注意刚决定的婚约,带着仆人与猎犬,到处打猎,或者去逗年轻女孩子玩。
然后,在追逐射中的兔子的途中,他遇见了躺在树阴下的她。那场相遇他一辈子都记得。
“我可不是尸体哦!”浑身脏兮兮的少女眼也不开地说。“只是刚才从马背上摔下来,刚好摔在树阴下,觉得很舒服,就干脆躺在这里了。”
年轻的男爵吃惊道:“从马背上摔下来?还摆出妖精般可爱的姿态?你还真是顽皮。”不过呢,“刚好是我欣赏的那一型。”
少女微笑着抬起头:“好开心,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呢。家里的人都把我当成***烦,说我一辈子也嫁不出去。”纤纤玉指一挥:“你射中的兔子在那边。”
年轻的男爵凝望着她,脱下了帽子:“兔子已经跑不掉了。”
鸟鸣阵阵中,少女安静地看着他,眸中有些什么,在萌芽。
就这样,威克多尔R26;培尼亚与伊莎贝儿R26;多R26;欧托由在两家决定下亲事的第二天,相遇了。伊莎贝儿甚至还不知道这件事。
不过,能和未婚妻在结婚前相恋,也是一件幸运的事吧。
更何况,他们如此相爱。
婚礼前一天,威克多尔还把伊莎贝儿叫了出来,小心地叮嘱自己顽皮的小未婚妻:“你等一下回家后,就在家里乖乖地呆到明天,别再跑出来了。”
看着她用灿烂的笑容回答:“我知道了,可是,后天开始要像以前一样出去玩哦!”,他忍不住宠溺地笑:“我爱你,伊莎贝儿。”
“我也爱你,威克多尔。”
他们幸福得谁也想不到厄运的来到。伊莎贝儿被杀害的尸体是第二天早上被发现的。就在他们相遇的森林。伊莎贝儿还是像精灵一般可爱地倒在了玫瑰花丛中,但胸口多出一把刀。
仿佛还是相遇时说着“我可不是尸体哦!”这句话的伊莎贝儿,再也无法这样说了。
凶手很快被抓住。只是一个流浪汉。
威克多尔崩溃般地质问他:“是你杀了伊莎贝儿吗?为什么做这么残忍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你非选择伊莎贝儿下手不可呢?”泪涌出来了,但那流浪汉却回以疯狂的眼神。
伊莎贝儿回不来了。即使威克多尔用尽各种酷刑将那流浪汉折磨致死,那可爱的,精灵般的伊莎贝儿,还是回不来了。
从那以后,威克多尔的眼神就冷淡了下来。即使欧托由家又上门来提亲事——伊莎贝儿的姐姐,他也是点点头,就答应下来了。理由是培尼亚家需要继承人,而欧托由家的女儿的话,家世不成问题。就这么简单而已,没有爱情。“贵族的婚姻本来就是这样。”威克多尔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于是,领主大人——培尼亚男爵和伊莎贝儿的姐姐,拉莉奴结婚了。然而婚姻生活是如预料中的乏味。不过托这般的福,那个参加好玩的世家子,如今也成了勤勉的领主大人。
只是,有的时候,压抑不住的痛苦,还是会深深折磨着他。
伊莎贝儿…………
不如做点什么吧。再这样的话,或会疯掉的。这时,东西战争爆发了。即使执事佛蓝索瓦用夫人来阻拦,领主大人也只是轻轻摸摸下巴:“这点你不用担心。”因为如他所预料的,拉莉奴只是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了,请您务必平安归来。”而已。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清心寡欲如修女一般的妻子这次向他提了个要求:“可不可以让我在城堡四周播撒下花草的种子?”虽然觉得奇怪,但他还是答应了。
她要做什么呢?看着在城堡外忙碌播种的妻子,威克多尔嘲讽似地问:“丈夫就要远征了,她每天都在干什么呢?”
这对“相敬如冰”的夫妻,因为战争而分开了。
翌年,战争就结束了。可战争给人的感觉就像岁月般漫长。当威克多尔回到家乡时,真的觉得映入眼帘的花朵真的好美。
“不对!”他突然反应过来,“不是我的感觉,而是以前从没有这么漂亮的道路!”
一条由鲜花围拱的道路一直通到他的城堡前,绚丽得刺目。
是拉莉奴种的。
威克多尔和拉莉奴漫步在她精心莳弄出来的美丽庭院里。“太美了。”威克多尔由衷地赞叹。尤其是在经历了血腥的战争后,这些娇美的花朵显得更弥足珍贵。
“您能平安归来,实在是太好了。”拉莉奴只是平静地回答。
望着美景,威克多尔突然惊觉地张大了眼睛:“拉莉奴,你……你种这些花,不会是为了我吧?”
拉莉奴依然平静地回答:“希望多少可以带给你的心一点蔚籍。”
毫无征兆地,威克多尔流泪了。即使令拉莉奴惊讶,他还是红着脸,说:“其实,我是很容易落泪的人。”
“拉莉奴,陪在我身边吧。”
是的,他需要人陪。他已经一个人寂寞了太久太久。从伊莎贝尔死后,他的寂寞就绵延铺满了天地,遮蔽得暗无天日。
幸好,他现在有拉莉奴了,我们应该可以试着去相信,他可以获得幸福了吧。因为在招待帮助过拉莉奴的村人的舞会上,他露出了许久未见的温柔笑容,邀请她跳舞,对她说:“拉莉奴,我从未想过还能有如此令我心动的一天。这都要感谢你。我以前绝对不是个好丈夫,你能原谅我吗?”他说得很诚恳。,轻轻地微笑着,是一副经历了太多以后的,了然的样子。
“什么原谅不原谅……我的个性这么晦暗,一点都不像伊莎贝儿,不知让你有多失望呢!”她沉静地回答,依然是清心寡欲的样子。
可是他说:“我爱你。拉莉奴。”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对一个人说“我爱你”。
她讶异了,不相信地说:“你不要勉强自己。”
“勉强?不,一点也不勉强。我对你的爱不同于伊莎贝儿。”他回答得很认真:“我爱你……拉莉奴。”
她以一张惊异的脸对着他宽容的微笑,半晌,才说:“我真不敢相信,”她哭了出来,“简直就像做梦,我实在无法相信……”
一个幸福的夜晚。他甚至像当年亲吻伊莎贝儿一般亲昵地吻着拉莉奴。她才是他命中注定的女人吧。因为最初的结婚对象就是拉莉奴而不是伊莎贝儿。“可是,我偶然遇见了伊莎贝儿,我们坠入了情网。你父亲知道后,就把我的结婚对象从你换成了伊莎贝儿。我家世世代代都是领主,所以你父亲可能也有所顾忌吧。一直到这次我跟你的婚事决定后,他才把这事实告诉了我。幸亏伊莎贝儿什么都不知道就死了。而你,现在知道这件事,心情应该也可以比较平静吧。”他也许期待着拉莉奴惊讶或是“实在太好了”的表情,可是她却有点紧张地绷紧了神经,令他猛的一颤,有了不好的预感:“莫非……你早就知道了?”
她沉默地点头:“是的。”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那么,你不恨自己的命运吗?不恨我和伊莎贝儿的婚事吗?不恨伊莎贝儿吗?”他突然楞住,不敢往更坏的方面想:“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伊莎贝儿怎么会晚上一个人去森林里?”他还特地叮嘱过她的呀!“难道,伊莎贝儿会在结婚前一天晚上去森林,是因为你……?”
“那一晚我的确跟伊莎贝儿去过森林。”她表情痛苦地回答。这一句话足以击溃他所有的理智。“那么,是你杀了伊莎贝儿?是你……”他不可置信地放大了瞳孔:“是你!”
拉莉奴表情哀怨。不辩解,只是诉说:“婚礼的前一天,是伊莎贝儿找我去森林的。那一天,伊莎贝儿才知道你原来的结婚对象是我。她在漫天飘零的落叶中,不停地哭泣……”那个金发的阳光般灿烂的少女,哭着说:“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可是我……我真的好爱威克多尔。”
那只轻轻抚摸她的头的手的主人,只是轻轻地说:“祝你幸福,伊莎贝儿。”祝福她,这是身为姐姐的拉莉奴真诚的心愿吧。虽然,其中也间杂着些许苦涩。
“然后呢?”威克多尔失控地攫住了拉莉奴的臂膀。
“就只是那样。我就那样在森林中和伊莎贝儿分开了。就只是那样。”她的表情如受难的圣母。
“那么,”威克多尔喃喃道:“伊莎贝儿果然是被那个男人……”可是,这份相信来得迟了。
她的眼中,流出了名为“绝望”的泪。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仿如一场噩梦。她奔到了城堡的顶端,他拦阻不及。她倾身而下,他悔之莫及。她在她亲手种植的花园中开成最大最艳的一朵,他才明白,在怀疑产生的同时,爱就已然结束了。
这一生,他只要过两次真正的爱情。
“我再度参加了远征东国的军队,途中发现了几乎被沙漠埋葬的濒死的幼童。我仿佛听到神在对我说,救活这个黑发的孩子,来弥补你救不了拉莉奴的遗憾吧!不……不对,我当时是在想,如果这个孩子可以平安长大,得到幸福,我就可以得到解脱了。那个孩子就是安堤爱特。”炉火旁边,男爵结束了自己长长的故事,轻轻地说一句:“……不知道现在安堤爱特是否过得幸福……”
华尔哈特了解了,比他更需要安慰的人,其实应该是这个长久长久以来都寂寞着的男爵。“她一定很幸福,男爵大人。别看我哥哥那副德行,他是个很温柔的好人呢!我来弹一首曲子吧,弹一首适合冬夜的平静歌曲。”
男爵的嘴角稍微上扬了一点:“也好,拜托你了。”
或许,相逢与别离太多,最后,只有他们相守。
这篇是整本书中最长、最曲折的故事。吉永史厉害的,在越来越走向尽头的同时让前面看似没什么意义的台词统统变成了伏笔,让所有的真实被一层一层地从掩盖着的情节背后揭开,却也带来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威克多尔一直在他的花园里做梦。一开始是无忧无虑的梦,被一个阳光般灿烂的女子惊醒了,于是他们一起做梦。然而她死了,就只有他,开始了他长久的孤独的梦,压抑着痛苦的梦。本来这个梦可以变成一个美梦。那个黑发的无欲无求的女子在默默地爱他,他发现时,不啻于发现一个宝藏的欣喜。但由于他的怀疑,让这个美梦变成了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他有真正美丽的花园了,但他在这里,只会不断不断地做更痛苦的梦。
拉莉奴是坚强而脆弱的女子,她用死来证明她对爱情的信仰。她不能容忍怀疑,或者说她无法接受她爱的人会怀疑她。所以她宁愿用死来维护她爱情的纯洁。可她真的比威克多尔还可怜,她从未享受过美丽灿烂的恋情,她的爱情,一直都被阴影笼罩着。
只是,她已不用再想太多了。死去的或者才是幸福的,否则就如威克多尔一般活着,继续忍受着煎熬,孤独地在他的花园里做着寂寞的梦。
生活与相依
——《在我眼前,那样的你》
死去的人,离开的人,都已经是过往。留下的人,生活还得继续。
男爵准备将华尔哈特聘为专属乐师,他将有专属的房间、女仆与马车。
华尔哈特却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地开口诉说:“男爵大人,在我心底最初的记忆,是目送正要出征的父亲离去的背影,以及母亲手抚摸我的头时的触感。第二个记忆是西方军队到达时,母亲被杀的记忆……她被四五个士兵压到在地上,还是对着我说‘快点逃走’。为了不让我有所牵挂,她那时候还露出了微笑。
“那之后,我在沙漠中遇到了失去孩子的年轻乐师……他就是绍德哥。后来我和很多人相遇,又和很多人分离……旅行就是这样,最后总免不了分离。
“所以,在我心底的某处或许早就知道绍德哥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但是父亲、母亲、绍德哥都对我非常好,我觉得很幸福。所以我并不在乎。”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便已足矣了吧。所以……“男爵大人,你不必这样可怜我,对我这么好,我只要当个旅行乐师就很满足了。”
男爵这才明白小乐师弄错了他的意思:“……华尔哈特,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看上去想要解释什么,但转瞬表情又黯淡下来,“总之,我留你下来,是因为我很喜欢你。如此而已。你立刻搬进新的房间里。”
华尔哈特答应下来,虽然他和我们一样不知道他忧伤的脸背后的含义。当然同人女们是会为那句“我很喜欢你”而心中躁动不已的。
日子开始变得平凡。华尔哈特的女仆,是个叫娜塔莉的胖胖的女子。华尔哈特被执事佛蓝索瓦叫去为男爵弹琴时,男爵闭着眼问:“你很中意娜塔莉吗?”华尔哈特愣一下,回答:“我没有什么资格说我中不中意她。不过 ,她是个好女孩,真的。”
可爱的娜塔莉会边干活边唱歌。唱少女羞涩而大胆的歌。她有花朵一般的笑靥,唱起动人的歌。令华尔哈特也听得痴了。可娜塔莉却害羞地停下了。乐师的赞美令她羞愧。可是,华尔哈特鼓励她唱完。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真的吗?”她不相信地确认。
“真的真的,再唱一首吧!”华尔哈特笑着鼓励。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唱第二段。”娜塔莉微红着脸,笑着答应了。
“……结果一直唱到第七段,第七段耶!我真的太喜欢娜塔莉了!”华尔哈特笑着结束了讲述,却发现男爵没有一丝开心的样子。半晌,才回应道:“是吗?……恩,哦……我知道了。今晚你先去睡吧。”这种令人觉得莫名其妙的反应,被同人女们解释为“嫉妒”。我自不相信吉永史会这样安排,可接下来的日子,男爵就不太找华尔哈特了。“不做事光拿钱好吗?”华尔哈特郁闷地想,于是去找最了解男爵的执事佛蓝索瓦:
“男爵大人是同性恋吗?”(……)
“才、才没有那种事!”佛蓝索瓦急急地争辩:“他以前娶过太太的啊!”
“太太去世之后呢?”
“……你、你也知道,男爵大人还那么年轻,难免会有种种一夜情的对象。”
“女人男人都有吗?”
“唔……”
“也有男人?”
“唔……”
同人女们,激奋吧!这个时候,连我也觉得吉永史的骨子里还是同人女的说!因为后面的场景里,男爵大人靠在椅子上吩咐:“好久没听你唱歌了,唱给我听吧,华尔哈特。”
少年却拒绝了:“不,男爵大人。今天不行。”
男爵一愣,华尔哈特微笑着凑近男爵的头边,诱人的唇瓣吐出暧昧的轻语:“因为今天我要用身体取悦你。”
男爵发愣持续ing,我们看着最最香艳的华尔哈特用足以魅人心智的表情轻轻地说:“我一定可以满足你。老实说我以前在那方面是‘很受欢迎的红牌’呢,只是瞒着绍德哥而已。”
——是谎言。无论怎么看都是谎言。我们如此确信着。华尔哈特只是想报答男爵而已吧。这个可怜的男人一直没人安慰,在绍德离弃了华尔哈特时,是男爵在身边安慰着他的。现在,该是报答的时候了——哪怕用身体。因为如我们一样,华尔哈特也是以为男爵是喜欢他的。
可是我们错了。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华尔哈特!”男爵以“完全听不懂”的表情问华尔哈特。
“因为……这太奇怪了啊,男爵大人!如果不是为了我的身体,您为什么会用这么好的条件,聘请我这样的乐师呢?而且,我和娜塔莉感情太好,男爵大人也显得很不开心啊!”华尔哈特红着脸解释。
男爵一愣,然后,面部的表情柔软了下来:“那是因为……华尔哈特,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知道为什么,对我非常重要的人,似乎都会离我远去。每回,当我好不容易要抚平伤痛时,又得遭受下一个离别。娜塔莉的故乡在遥远的北国,如你跟娜塔莉组成了家庭,说不定会离开这里……我只是想到这里,就会觉得寂寞。”
“还有一个原因,”男爵闭上了眼睛,慢慢地说:“你总是很坦然地去喜欢一个人,让我觉得有点落寞。”
“华尔哈特,想到最后总有离别的一天,你不会对爱产生恐惧吗?”最后,寂寞得开始害怕去爱了的男爵这样问。
可是,我觉得,如果害怕伤害,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正因为会有那不转折点何时就会到来的离别,才会促使我们好好地珍惜能相依相守的每一分一秒,不是么?我觉得男爵是可怜的,然而……
华尔哈特平静地回答:“我已经习惯了。”
华尔哈特更可怜。
不过离别除了伤痛,也给了他其它:坦诚,不执着,以及另一种的看透。因为总有分离,倒不如在相处时坦诚相待;因为总会分离,就学会不执着于什么,不奢求什么,以免分离时太伤心;因为总是分离,才对于缘分际遇看得透彻。该来则来,该去则去,谁也拦不住。
但这一切都是在心已经伤痕累累之后才会获得的,所以,我还是不想习惯离别。
而男爵大人只是还不习惯离别吧:“习惯了啊……是吗?我现在还是觉得很寂寞。”因为没有人陪在身旁了吧。“华尔哈特,求求你千万不要一声不响就离我而去,不要像拉莉奴与安堤爱特那样……”他已经失去太多重要的人,因此,他已经畏了离别。
无论是谁都不会喜欢惯于离别的吧。太伤心。
华尔哈特看着男爵沉默的脸,轻柔地微笑了:“男爵大人 ,你的适应力太差了。”他脸上的表情,是爱怜。
“但是,我觉得这样的男爵大人,非常惹人怜爱。”
一瞬的沉默。只听得见炉火的噼啪声。
“咦?怎么了?这样讲很奇怪吗?”华尔哈特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这个语言对我来说是‘外国话’,所以我并不清楚这么说好不好。”
“华尔哈特……”男爵的泪滑落下来:“华尔哈特,我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男爵像孩子一般地哭了。不过,这次,他有华尔哈特在身旁陪伴。
他,不会再孤独了吧。会有一个人与他一起,生活下去,相依。
这是让同人女沸腾的一话。但却有这与这种热闹不符的哀伤。我始终是觉得悲哀的,无论是害怕离别或是惯于离别,对人来说,都是不好的事情吧。那些不可避免的事,不如乐观地去看待,试着去享受它,才是正确的态度吧。无论是因此变得怯懦或冷漠,都不是好事呀。
不过,幸好他们现在,能拥有彼此,不会再有哀伤了吧。
崩溃与幸福
——《从梦中醒来》
故事还未结束。
华尔哈特会在拉莉奴种出的花园里为男爵弹琴。男爵看来比过去好了很多。这个花园,已不再是令他痛苦的场所,而是储存回忆的重要地方。他的脸上,已经会时不时露出温柔的笑容了。
“这都要归功于华尔哈特先生。”娜塔莉笑着说。我们也都这么相信着。她总是把华尔哈特往最好的地方想。华尔哈特帮因佛蓝索瓦感冒不能来而变得忙碌的男爵稍微处理了一些事务,她就幻想:“这样下去,你说不定会从乐师升为执事呢!”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佛蓝索瓦的死令这句笑谈有了可能性,但谁也没去再想。
只是因为感冒越来越严重,他就那样与世长辞了。
又是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男爵大人。
对于男爵来说,一直在身边的人,从伊莎贝儿之前就与他相伴的人,他现在最珍爱的人,佛蓝索瓦,又离开了他。永远地。
我们从华尔哈特的泪眼中看见了男爵几欲崩溃的表情,却无从安慰。
现在能安慰他的,只有华尔哈特了吧。所以他带着琴,来到男爵的房间:“男爵大人……”
男爵面无表情却显得疲惫地坐在桌前:“我刚才收到一封不知从哪寄来的信。可是,我没有心情看,你可不可以念给我听?华尔哈特。”
“我可以看吗?”
“没关系。我已经无心做任何事了。”说这句话时,他的表情死般的寂静。
他遭受的已经够多了,上天却贪婪地一再把他珍爱的夺走。习惯吧。我这时候也会认为,让他习惯了也好,与华尔哈特相伴,一个孤寂的人去安慰另一个孤寂的人。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可这种平衡也被打破了。那封信是安堤爱特的。
“父亲,您过得还好吗?我是安堤爱特。”
只一句,就让男爵突然睁大了眼睛。
她与生父绍德,在一个沙漠附近的小村庄一起生活了两个月。只有两个月,因为5月时,绍德病逝了。
“那几乎只是转瞬间的事,所以,他走得非常安详。虽然只有两个月,但是,可以与亲生父亲单独相处,我觉得非常幸福。
“父亲,您不但把当时濒死的我抚养到这么大,还让我见到了亲生父亲,我真的非常感谢您。我不顾您的养育之恩,擅自离开了城堡,不管我怎么道歉都无法取得您的原谅。但是,我还是非常后悔没跟父亲说什么就不告而别。所以,今天特地写信来告诉您我的近况。
“我想永远留在这个地方,永远守着亲生父亲的坟墓。”
血浓于水,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安堤爱特,不,爱沙,你做对了吧。
信里还有一段话:“父亲一直到临死之际,都还在跟我说,他很对不起那个长期以来跟他在一起旅行的少年……”
华尔哈特哭了。哭得像谢得无处着落的花。
屋子里寂静。两人都沉默着。
终于,男爵问:“华尔哈特,我们去看云雀吧。”
在拉莉奴跳下去的那个塔顶,看一片很晴朗的天空,还有云雀清脆欢快的声音。
还有两张与美景不配的脸。
梦醒了 。他们从梦中惊醒了。不是美梦也不是噩梦的,悲哀的梦。梦中他们都是受害者,他们付出却都没有收获,爱着却都没有回报。他们自怨自艾着,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命运了。可是,当回报到来,把他们从自己自顾自悲伤着的梦中惊醒时,他们被震撼了。不敢相信,不敢接受那些曾离他们而去的人们其实还是爱着他们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之前的种种寂寞、害怕、忧伤乃至于习惯,统统都是浪费了吗?
当人们发现自己许久以来认真以为的事,不过是白费力气自己砌起来困住自己的城墙时,剩下的感觉,只是疲倦。
一切都崩溃了。
“跟我一起死吧,华尔哈特。”男爵望着遥远的天边,平静地开口。
“如果您不嫌弃,我愿意。”年轻的脸一样的望着远方,平静地回答。
“我想跟你一起死。”
两人对望一眼,站在了城墙的边缘。
然后,笔直地下坠。
只剩晴朗的天空中,云雀在欢快地吟唱。
“好悲哀的故事。”少女的脸上有怜悯。
“是吗?妈妈很喜欢这个故事呢!”胖胖的妇人微笑着说。
“娜塔莉,蜜雪儿,我回来了。”戴着帽子的胖胖的中年欧吉桑温和地笑着进来。“啊!爸爸!”少女扑上去抱住。“您回来了啊,有没有带一堆草莓回来啊?”
少女满意地看着父亲拿出了一小篮子的草莓,高兴地跑到厨房里去了。
欧吉桑看着女儿离去的身影,对身边的妻子说:“不应该跟小孩子说那样的故事吧?”
“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12岁了。”
“我不是说不能说,而是这个故事明明还有后续啊,他们两人并没有死。”
“哎呀,老公,说出那样的结局就不精彩啦!”
“那是事实啊,跟精不精彩没关系吧?”
“可是,他们的确跳下去了嘛。”妇人撅着嘴,继续说着。“只是下面繁茂的玫瑰花丛,开满了花朵,所以,他们虽然摔得伤痕累累,但并没有生命危险。”
那两人狼狈地躺在玫瑰花丛中看着天空。“好痛痛痛痛……”华尔哈特表情夸张地喊着。“怎么办?男爵大人,我们要不要找个下面空旷的地方再跳一次?”
“恐怕办不到了。”
“为什么?”
“因为我闪到腰了。大概两、三天不能动了。”
我无言……这对脑袋秀逗的主仆,能把人吓死啊!
不过,我笑了。这样一来,他们能抛下过去,开始快乐的新生活了吧。
“那么,我们不死了吗?”华尔哈特继续问。
“暂时不能死了。”男爵答道。
因为男爵动弹不得而导致华尔哈特偶尔充当执事。不知不觉中,他居然真的成了执事——被娜塔莉说中了。
不过娜塔莉没有想到的事在5年后,男爵大人想要认华尔哈特做养子,继任下一任领主。华尔哈特答应了,但他提了一个要求:
“可以请您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想娶某为女性为妻,如果可以让她成为领主的太太,我会很乐意接受您的好意。”
男爵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当然可以啊,华尔哈特!”
“……就这样,结了婚的华尔哈特跟太太过着非常幸福的生活,身材也越来越胖了。”娜塔莉胖胖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
“那是因为你作菜的手艺太好了啊,娜塔莉。”摘下帽子的欧吉桑,露出了蜂蜜色的头发——让很多女孩心碎的,这位就是美少年华尔哈特的老年版……时间毕竟是不可抗拒的啊!连有驻颜术的男爵大人(结过两次婚参加过两次战争的男人也能帅成那样!)都不例外。
“对了,父亲呢?”
“男爵大人一直坐在那里打盹呢!”
我们看见曾那样英俊的男爵大人现在不过是个普通的小老头,坐在椅子上打着鼾,阳光倾斜地倾泻了下来,酿出了一种味道,叫幸福。
谁会反对吉永史最终给了他们渴求已久的安定与幸福?在经理过种种的痛苦,在几近崩溃、失去一切之后,他们总算能抛下过去的沉重,告别了曾经的伤痛,微笑着,充满感激地开始了新生活。
那一次崩溃的跳跃,震去了原本裹着他们身上的灰色的壳,让他们能用新生的心,去争取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
合上书页,封底上是华尔哈特在亲吻一朵带刺的玫瑰。在疼痛中享受芬芳。
吉永史就是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故事。笼罩着悲伤的雾,却在雾散了后,让我们露出了阳光的笑容。
我是这样喜欢着这个故事,喜欢着吉永史,她吧一个故事架构得如此漂亮,尽管里面充斥着许多让同人女兴奋的危险的噱头,可是她丰满华丽地完成了这个忧伤而明媚的故事。她就是这样,用那些绝不严谨的线条,让我们懂得信任与珍惜,让我们相信付出了一定会有回报,让我们能够怀着感激地,去爱。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4:00:51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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