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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色四叶草《周而复始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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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3:5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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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天气有点阴沉沉。

我在早上升旗仪式校长讲话的间隙里想起了你,和你的画。头顶上流云无声飘过,我想起你的浅荒白和宝石蓝。于是校长说了种种在后来更长的时间里成了空白。

最开始听说你那是好早好早以前了吧。Shel。尽管我现在也只能张张嘴模棱两可的念出你的名字。你说这是你喜欢的那个童话作家的名字。Shel。然而那时候这个简短的音节还不像现在这样可以响亮亮的出没于铜版纸刊印的精美的书页间,它们只是沉默的尾随着那些华丽又令人惊喜的画作安静的辗转于杂志的角落。那时候你的男孩还没有如此棱角清晰的骨架,你的女孩也没有如此莞尔明媚的笑靥。他们濯着清清淡淡的色彩,红色是夜晚星星的眼,沉醉的黑色流淌在梦境间,银色在树叶里攒动起小生命,秋海棠色落成满地琳琅的暖。湿着你的笔墨渲染开别人的故事,旁若无人安静的演绎一场盛大的邂逅。

于是我失了明。

我失明的眼在古道悠长的细水长流中被你明亮的色彩吻醒。

星期二。呼。有点冷了。

天气开始冷了。我的心情有一点点糟。

庆幸你在无期的黑夜向我递来会微笑的糖果,我看到你从阁楼上微微俯下的身,发梢上濯着零星的白色油彩,你的表情有一点点疲倦,我知道你一定又在熬夜画画了。那些大大小小的插画不得不因为写手的拖稿而被挤压在截稿期的边缘横空出世。你为不能有足够的时间构思而连连抱怨。我站在一旁看你埋着脑袋不停的画呀画,顷刻空白的纸上便开出了辽阔入水的苍穹,你开始细细的描画一朵云,深青浅赭水绿宝石蓝,你细细的描画,因为过于投入你的眉头皱起浅浅的褶。

后来我在画集里看到那些曾经让你皱起眉头又连连抱怨没有尽善尽美的插画。我看到女生侧着脸,你为她们垂到腰间的长发着上浅浅的有着柔软质感的亮棕色;我看到背景是你用大笔渲染的原野绿意融融,漫山遍野的鸢尾花像是要烧起来的火;我看到阳光是不小心被你捉进透明瓶子里闪闪发亮又歇斯底里的小生物,斑驳的树叶习惯了光影的游离。我默默的看,默默的看着不想说话。我无声的世界流动的只有你指尖盈盈的色彩,它们流窜到天南与海北流窜到冰川的初始洪荒的末结流窜到最后一秒奢侈而炽热的空气中,于是世界就这样死心塌地的在那些深青浅赭水绿宝石蓝中被缓缓地淹没。宇宙静静地蜷缩在其中,像一粒长眠不醒的种子。

于是我怔怔的看。怔怔的不想再说活。我与头顶那些缭缭的樱花和寥寥的流云一样生怕偶尔发出的轻浅的感叹笨拙的打扰了你流淌的清澈的梦。我躲在你大大小小的作品后面怔怔的看,浅荒白还是宝石蓝,世界缺失了色彩。

星期三。你看天要下雨了。

你看天要下雨了。

闷闷的雷声我数了共有十七下。

紧接着满世界都是飘洒的透明丝线。

雨滴顺着房檐落下来,它们既不瓢泼也不滂沱,于是没有仓皇而逃的人群,穿白色衬衫的沉默男生穿过街道向我走来,他不打伞。我知道这是你喜欢的类型。双手插兜背包斜挎,长长的腿一步便可以优雅的迈过宽宽的斑马线。我看到雨水顺着他深深的眉流下来,滴在湿润的空气中成了透明的墨色的花。他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对我说话,一辆洒水车呼啸而过,于是那些字句迷失在空气中。

“…呃…你刚才说什么?”

他眯起眼睛来好看的笑“没事,不重要也。”

我有点懊恼的觉得错过某些精彩又动人的情节。嗯。不过。也不重要。

我开始恍惚觉得雨水是你虚作声势在指尖创造的神奇而美好的产物。然而现在窗外还是瑟索又糟糕的坏天气。没有下雨。狂躁的西北风也没有像预报中的。如约而至。

可是你的画面里落满了雨。远处是层层渲染的透明的蓝,深深浅浅的细笔勾画了脚下叠叠泛起的涟漪,撑红色伞的女生滴滴答答的跑过,踩起大大小小的水洼,溅出的透明水滴被你认真地用白色颜料描画得晶莹透澈。于是我便以为声势浩荡的雨水真的包裹住了整个城市。即使它们既不瓢泼也不滂沱。你看我很傻吧。

十月十七。星期三。世界充盈你虚幻的雨。你虚幻的雨落进我沉睡的眼中。世界成了汪洋里漂泊的船只。

星期四。晴空万里无云。然而我有点小难过。

他们永远不能理解我对你的喜欢。这个让我有点小小的苦恼。他们眼里插画家总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意思,比不上那些能够自己编出花花故事的家伙伟大。

然而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你的一幅画,往往是冗长的慢镜头。男孩手扶车把,重心挪了一点单脚支着地,女孩坐在后座,手握着风车,微微侧着头,阳光漏过中间的空白,勾勒出镶着金边暧昧的弧度。于是流淌的色彩覆盖了前后的光年,无数场景凝结成了你的画面,一格一格在我眼前上演。你说它们都是为小说的情节服务,然而在我看来他们比那些灵动的字还要优美而动人。它们夹着橙红柳绿的光,被声势浩荡又极其华丽的搬上了银幕,那些动人的桥段在你的头脑中轻拍双翼便跃然纸上,那些单凭想象而创造的奇幻的奇幻的色彩,和寮扰的寮扰的尘世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在你的笔下有了魂魄。

奈何桥忘了喝下孟婆汤。于是忘川河都是你笔下清澈的色彩。诡魅里失去了尘埃漂游不定的影,俗世微尘也被你描摹出了温暖可循。你的源源不断的红绿赤橙青蓝紫,染透了河底略过的白色飞鸟和天空中跃过的银色游鱼。它们披着奇幻的色彩,于是我便开始浅浅的相信那些你笔上沾起的饱满的墨是忘川河里的水。

星期五。大幅度降温。可是我想要喝夏天的西瓜汁呐。

你说天气开始有点冷了。我攥着温度计盯着里面缓慢下降的红色液体不置可否。我想夏天不会这么快的完结。我相信。

其实你的画集里的大部分画作,他们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便跟着长长短短的小说在杂志上被千千万万人赏阅过了。然而现在的我再次翻看这本《风色四叶草》,既不是为了某部连载小说,也不是为了某个特别企划,当然更不是为了某样可爱的小赠品。单单纯纯是为了你的画而来。这次你成了整部书的主角,那些大大小小的画作,他们不再是为了衬托某部故事而存在,也不再是作为杂志封面引人眼球而存在,它们独立的浮现于页与页之间,彼此之间带着些许藕断丝连又欲说还休的微妙。于是我惊喜的发现它们愈加光鲜的容颜后面你躲藏的脸。明明灭灭。于是便可以这样近的,安静地看你。看那些被你宝贝着爱惜着的画作,像幻灯片一样伴着轻微的咔嚓咔嚓。场景轮换。色彩明亮。

一幅。一幅。一幅一幅。7’C 。8’C 。9’C 11’C。

曾经以为那些只可以用文字描述的东西。好比“一千只黑色飞鸟卷过头顶留下流云寥寥。”又好比“尘埃缭绕花朵仓皇肆匿逃之夭夭”还有“紫色的迷离沉醉的夜”和“蓝色的雨染湿漆黑的华丽长袍”然而这些这些。你让他们都成了真的。甚至比描述的还要美。我常常以为你是个善于雕砌迷宫的女巫。于是我常常走失在你的图画里,踩在你芳醇的梦境上,轻轻地印下一行细碎的脚印,轻咔咔的响。

一幅。一幅。一幅一幅。12’ C 。16’C 。18’C 20’C。

你画的大大小小的作品,你画你喜欢的可爱的女孩子,鼻头有着微微上翘的弧度。你画你喜欢的沉默的男孩子,眼睛细细长长有着深邃的光泽。你画他们无暇又纯美的笑颜,干净的洗旧的学校制服;你画他们青春的容颜,头顶一束弥散的灿烂的午后阳光;你画云飞云逸,天空选择决绝的沉默;你画草长莺飞,日子映透光影的色泽。你安静的画画。

一幅。一幅。一幅一幅。20’C。 22’C。 24’C 26’C。

即使你的画集没有写手拖稿这回事去顾虑你也依然习惯在黑暗的夜里涂涂画画。一个人的夜里你只放一首歌曲在CD机里,低低的大提琴还是优雅的钢琴。你的《四叶草》是黑夜与音乐的交替产物,你这样说着,我就不加思索的觉得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巫。黑暗里幽静的灯光中,你的笔下流淌出源源不断的七彩的魔法。细小又粗心的黑色飞虫噗嗒噗嗒的撞在一旁明亮的灯罩上,掉进调色盘中你刚刚混和的洋橙红里便奄奄一息了,我以为那是他们想念了炎炎夏日的西瓜汁的疯狂举动。

你笔下微弱又细小的生命里的感动。你笔下感动里的微弱又细小的生命。你在冗长的黑夜中描画了怎样的温柔。你在怎样的温柔中描画了冗长的黑夜?

一幅。一幅。一幅一幅。26’C。27’C。29’C30’C。

就像现在。空气里流动开凉凉的风。我想你会画一台小小的红色小暖炉。轻轻地按下左侧的旋钮,他们便呼啦啦的鼓出热热的气来。然后。嗯。我想如果我要求,你或许还会画杯夏天的西瓜汁吧。一杯接一杯永远喝不完。

一幅。一幅。一幅一幅。30’C。32’C。33’C34’C。

手中的温度计,红色液体随着映入眼帘的一幅幅画作安静地向上窜升,最后他们从细细玻璃管中的刻度7一直蹦到了高高的34摄氏度。

大幅度降温。切。那是天气预报编织的谎言。只有迷信白昼的愚人才会心甘情愿的相信。

其实你知道的,热度还没有褪。温暖还没有散。夏天还没有完。那些会长高的温度计里的红颜色是你藏进西瓜汁里的秘密。

星期六。啊呀呀你看冬天就要来啦。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

我想说你的画总是纯粹的让我欢喜。我只能愣愣的站在它们面前缺失了言语。他们好看的让我感动。我想单薄的试图用我仅仅知道的零星词语去描绘我永远无法招架的盛大的奇观。于是最后的最后往往被逼到了语塞词穷。所以这里我尽量用简单的词语去概述它们曾带给我的纯粹的欢喜。他们是那么的好看。每一幅都沾上了空气中浅浅的羽毛,阳光落在上面像一层毛绒绒的金色颗粒。

我想说可能冬天就要来了,而那些仓皇迁徙的候鸟和收集食粮准备过冬的仓鼠都没有你忙碌,你忙着收拾大包小裹的行李,我猜想你背着画架拿着画板即将开始一场新的旅行。那些画作流散到沿途的每一个城市。那是掩藏在四叶草里夏天的味道。

星期日。温度冷下来就不再摇摆不定。是结束也是开始。周而复始。

我对你的欢喜周而复始郁郁葱葱的绽放。即使爸爸永远不能理解我对一个谈不上名声远扬的插画家为何有如此的欢喜,即使妈妈知道一点点也都只是皮毛。然而我还是喜欢你。那是我透过漫长的黑夜,钻进你细心搭建的秘密花园时小心根治在心里的宇宙。缭绕的星云是你笔上落下的银色粉末。模糊了冗长的白昼。

那些被你装进书里的飞鸟和银鱼。浩瀚的雨。明媚的阳光。七彩的树叶。银色的瓶子。可爱的女孩和沉默的男孩。黑色的甲虫和红色的西瓜汁。它们它们。都是沉入海底的四叶草草种。开出细碎的小白花,弥散暖暖的幸福。

于是我失了明。

我失明的眼在声势浩荡的天长地久中被你明亮的色彩吻醒。

一场周而复始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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