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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南方周末》专访《失落》作者基兰德赛(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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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3:5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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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帕慕克的身边,有一个皮肤黝黑的高个子女性,当帕慕克和接待方交谈时,她会帮帕慕克拿起刚脱下的外套,并为帕慕克拍照。但当帕慕克和众人合影时,她却总是悄悄地走开。她就是2006年度布克小说奖获得者、印度女作家基兰•德赛。

5月22日上午,帕慕克演讲后,即席回答听众提问环节。有听众问道:得知布克奖获得者基兰•德赛也在演讲现场,很想听到帕慕克对她作品的评价。

帕慕克大声回答:“基兰•德赛是一个好作家,我崇拜她!我们还是听她说说自己的作品吧。”

当听众把目光都集中到坐在前排的基兰•德赛时,她低头不语,以沉默应答。基兰•德赛的低调与帕慕克的落落大方形成鲜明的对照。基兰•德赛的低调由来已久,她去年出席上海国际文学节时也是如此。

基兰•德赛1971年出生于印度,15岁时移居美国。2006年10月,她以《失落的遗产》获得该年度的布克奖,成为该奖历史上最年轻的女性得奖者,从而跻身一流英语作家的行列。

布克奖评审专家委员会主席赫米奥娜•李在宣布评奖结果时说:“《失落的遗产》是一部反映人性的宽广和智慧的绝妙小说,它集喜剧的柔和与政治的犀利于一身。”已经推出中译本的《失落的遗产》讲述的是印度移民在美国的生活经历,反映了古老的印度文化和现代西方文明的冲突。印度作家潘卡伊•米什拉认为:该小说是描写“后9•11事件”最出色的小说。

基兰•德赛是一个慢产作家,迄今为止,她只出版了两部小说,获得布克奖的《失落的遗产》写了整整八年,她曾经将这部小说从1500页压缩到300页。她在写作时,总是把博尔赫斯《宁静的自得》的诗句当作座右铭:“我款款而行,有如来自远方而不存到达希望的人。”

基兰•德赛的母亲阿妮塔•德赛也是知名作家,先后三次获得布克奖提名,但均抱憾而归。而基兰•德赛第一次入围,就折桂而归,让母亲一偿心愿。

5月22日晚上,南方周末记者在基兰•德赛下榻的国际饭店对她进行专访。逛街回来的基兰•德赛一身休闲打扮,细花短袖小袄,白色的牛仔裤。一开口说话,基兰•德赛就显得开朗、热情、十分健谈,和在公众场合的沉默低调迥然不同。

有问必答的基兰•德赛并不讳言早年客居纽约时的困窘生活。她现在还在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创造性写作课程,而帕慕克最近几年都是这一课程的客座教授。但当南方周末记者一提到帕慕克的名字,女作家立刻微笑着叫停:“帕慕克是一个私人话题。”

静静等待颁奖揭晓

南方周末:布克奖的创始人汤姆•麦奇勒(Tom Maschler)在他的自传里说过:由于不希望得奖者的名单提早泄密,布克奖在晚餐酒会的最后一刻才宣布得奖名单,名单上的竞争者必须一边坐着就餐,一边等待最后结果,压力可想而知。你当时也是一边吃晚餐,一边等待?

基兰•德赛:也是要静静等待!

南方周末:所有的候选者都参加?当时是不是特别紧张?

基兰•德赛:当时很像赛马的感觉,英国味十足,就是太累了。不过这也是一种幸运。

南方周末:你母亲阿妮塔先后三次获得提名,她应该也参加过颁奖晚宴,有没有向你传授经验?

基兰•德赛:我母亲只参加过一次,感觉太糟了,那时没有网络,没有电话,就在那里干等着。我母亲说,去就去吧,不要吓着自己,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紧张。

南方周末:还记得当时吃的是什么吗?

基兰•德赛:(笑)吃什么记不清楚了。在宴会厅里有各家出版社的编辑,他们在旁边比我更紧张,瑟瑟颤抖,他们不清楚接下来的结果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挑选作者是很难的事情。

南方周末:有一种说法:应该让作家保持饥饿的状态。

基兰•德赛:非常正确,越饥饿,越忧愁。

南方周末:对你来说,半饥饿的状态一去不复返了,会不会还刻意这样做?

基兰•德赛:从现实来讲,我离那种状态是越来越远了。洲际的旅行,见到世界上不同的东西,比如这次到中国,见到很多美好的东西,对自己是一种补充,同时我也看到一些越界的东西,亲身感受到不平衡的情况。从文学心理的角度上来看,我仍然认为黑暗的状态会给人更多的刺激,另外,焦虑和羞愧也是文学之所以产生的原因所在,我在写作的时候也会继续予以关注。

印度有一种浩荡的孤寂

南方周末:你的小说写到了曼哈顿和喜马拉雅,这是两条平行线,我不知道这两个地方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由于纽约是你生活的地方,喜马拉雅是不是已经只是你在文学意义上的故乡?

基兰•德赛:我小时候在印度,通过阅读,发现历史也有重叠,并没有惟一的真相。在现实当中,领土边界也一直在移动变化。在进行写作的时候,我会心存疑惑,会觉得写的东西并不是惟一的。我不清楚自己是属于哪个具体的国家、具体的体制。一直到来了纽约之后,才更深刻地发现流放者、移民身份的问题,这会让我在文化上有更深的感触。

领土的争执,实际在地球的每个地方都会发生,像印度和巴基斯坦的争执。在美国也不是铁板一块,比如,少数族裔的语言是否应该在学校进行教授,包括西班牙裔美国人与非洲裔美国人等。不同族群共同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带来身份认同的问题,这种认识在美国同样会感受到,和在印度没有差别。

移民往往会牵涉是否宣誓效忠某个国家,或者操持某种稳固不变的话语的问题。移民后代这种身份,促使我去思考:我向谁效忠?我有时候是作家,有时候是读者,不同身份会促使我去做不同层面的思考。

我现在还保留着印度护照,就是因为布什当上了总统。我也没有申请美国的绿卡,我觉得这是一种歧视,非常荒诞。

南方周末:你的《失落的遗产》表达的是你远离故乡的情绪,毕竟美国只是他乡。

基兰•德赛:我会关注传统的继承,譬如印度的传统,美国的传统,也会关注失去的东西。实际上,在作为移民的生活过程中,我一直努力去寻找生活的平衡、心理的平衡。曾经有一段时期,印度等一些亚洲国家经历了殖民的历史,来自不发达国家的移民在进入美国的过程中,也忍受了一些屈辱,比如移民申请身份中的每个环节,某种程度上会受到来自发达国家的屈辱,这种屈辱会很不舒服。但这不是一个完整的过程,它存在于生活中的一点一滴,我亲身感受到的东西会在我的写作上有所体现。

南方周末:写作是不是对自我身份认识的一种手段?

基兰•德赛:最初进行写作的时候,也是想通过写作帮助自己思考,找到一种认识自我身份的方式。写作的过程也是在对成长中的自己的一种回顾,我在少年时代离开印度,去了更广阔的空间。写作在某种意义上是重返自己的童年,书中很多人物都有自己身边人的影子。

南方周末:功成名就之后,平衡的问题解决了吗?身份认同的问题解决了吗?

基兰•德赛:显然不能。在写作过程中,我越来越感到悲伤,写作《失落的遗产》花费了七八年。对于一个小说家来说,如果能够找到稳定的位置,当然是很幸运的。但是小说家更需要不断调整修改,把自己重新放置到那个动荡不安的世界里去。

南方周末:这个困惑是不是终生的?

基兰•德赛:我希望是终生的困惑。每个人的旅途是不可能重复的,但是在这个过程中的思考会带来很多启迪。我不希望自己的一生以美国公民的身份生活下去。我对美国作家还是很崇敬,对他们的写作抱有敬意。但是美国作家的写作,是地理风景在他们身上的反射,这非常可怕。相对于美国,印度正好相反,印度有一种浩荡的孤寂。在这种境况下,我会很害怕,我希望继续斗争下去。这种东西可能是一种美学上的,其实也是伦理和种族上的,我会一直斗争下去,探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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