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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中国《我们已经遗忘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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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3:4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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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好好看完一本书了。昨天勉强翻完《封面中国》。

《封面中国》是荣耀的。第五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2006最佳散文家”的称号已是最好的致敬。

但历史的东西,被遗忘的,总是多过甚至高于被铭记的。于是在“前所未知”处,我们体验到阅读的***。

严格而言,李辉的文字不算特出,观察历史的视角,也是渊源有自,从连载散文辑合成书,也缺少应有的润色调整,以致全书时间线条颇为混乱,重文之处也不少。“前所未知处的阅读***”就显得尤其重要了。

所以,在本书之中,最有意思的是3个被传统教科书遗忘或平板化的历史人物,应该强调的是他们是:日本外相币原喜重郎(书P143“日本的罗斯福”),福建***外长陈友仁(P131),四大家族的异端宋子文(P264)。至于同样被历史教科书淡化的裕仁天皇,本书提及不多,却推荐了一本好书《真相:裕仁天皇与侵华战争》(原名“裕仁天皇和现代日本的形成”)。

我觉得值得再读注意的地方(标注页面根据东方出版社第一版第2刷):40(《时代》未选孙中山为封面)、53~54(鲍罗廷。历史上苏联始终与中国有着纠葛不清的利益关系)、111(张学良反思九一八)、119(顾维钧回忆录,感性人民与理性外交)、126~127(卢沟桥事变中的外国态度)、137(溥仪皇帝梦)、141~143~145(九一八时期日本卑劣的外交手段)、153(革命青年汪精卫的抗日政策)、157(苏联两面三刀)、161(阎锡山的土地革命)、163 (教科书删减)、198(松井石根)、253(史迪威黯然离去,中 共转向红苏)、261(白修得初会***)、269(认识“自由主义者”宋子文与宋蒋交易)、285(王世杰出任外长之苦,国民党护卫国家主权之苦,参222与同期我党的宣传舆论)、303(天皇的野心)。

最后补充一点,《时代》杂志中国报道的“卢斯印记”也是值得好好探究的问题。其明显的偏向性似乎无碍于杂志的成功,不知卢斯传如何评述。

附:华语文学传媒大奖•二○○六年度散文家:李辉

授奖辞

李辉的写作坚韧沉实、端庄耐心。他的文字,不求绚丽的文采或尖锐的发现,而是以一种责任和诚意,为历史留存记忆,为记忆补上血肉和肌理。他在史料上辨明真实,在人物中寻求对话。他的一系列著作,作为文化史研究的生动个案,为理解二十世纪的中国增加了丰富的注释。他发表于二○○六年度的“封面中国”系列散文,以《时代》杂志封面人物为引,重新讲述现代中国的光荣与挫折,并在历史的缝隙里忠直地解析人心和政治的风云。这些旧闻旧事、陈迹残影的当代回声,融入了讲述者的感情,也敞开了历史新的可能性和复杂性。李辉的写作告诉我们,真正的历史就在每一个人身上,热爱现实者理应背着历史生活。

李辉的获奖演说:“历史就在我们每个人身上”

很高兴站在这里与各位共享此次文学盛宴。

首先我要感谢《南方都市报》的各位同仁,感谢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的各位推荐评委和终审评委,是你们的关爱和慷慨,才使我有了这样一个机会。

还要感谢《收获》杂志的各位同仁,没有他们的催促和支持,我对《时代》封面中国人物的研究,对1923年至1946年这段民国史的追寻和描述,恐怕到现在还走不出书斋。

2005、2006年,我在两年时间里,沿着《时代》封面人物的线索走进民国史。五十多年前的那段历史,距离今天并不算远,但当年的历史场景和历史人物,却显得难以接近,难以解读。

在二十多年的历史跨度中,我先后选择了吴佩孚、***、宋美龄、冯玉祥、阎锡山、日本币原外相、溥仪、汪精卫、陈诚、美国史迪威将军、宋子文、美国总统特使马歇尔将军等封面人物为焦点,以编年体的方式来叙述中国的历史进程。我采取以翻译并摘录《时代》报道原文,与当事人回忆录、相关史书的叙述相映照的方式,来描述历史人物的命运和历史事件的演变过程。同时,作为一种个人化的历史研究,我努力将实地寻访、现实思考等内容放进去,使其尽可能成为往事与现实、史料与情感相交融的历史叙述。

不过,我希望我的叙述,能够引起人们对那段历史、那些人物的兴趣,从而为认识历史提供不同的角度。

各位嘉宾,我们生活在一个急剧变化的时代。信息化、市场经济与中国政治相交融,相纠缠,既充满活力,也充满变数。生活如以往一样,每天都在流动。但是,流向何处,如何流动,谁能说得清?面对现实的丰富多彩和变化莫测,我们的困惑,或许更多于兴奋。

面对历史又会怎样呢?除了困惑,还有更多的尴尬。

如今的窘状是,历史正在被淡忘、被过滤、被娱乐化、被简单化、甚至被格式化。帝王戏风靡一时,歪说戏说大行其道,真正严肃而负责任的历史梳理和回忆,则难以施展身手;不少历史著作简单化雷同化,从中看不到历史的全貌和丰富细节,更难看到史学家的独立思考;各类教材千篇一律,线条与结构相同,堆砌概念的方式相同,连叙述语言的味同嚼蜡也如出一辙……如此种种,历史的丰富多彩与错综复杂,在被有意或无意的删减过滤之后,早已失去了本来的模样。

我常常担心,历史——无论距我们远的还是近的,十年、二十年前的,四十、五十年前的,乃至一百年前的,会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一点一点地被消解了。

更令人担忧的是,残缺而单调的历史叙述和历史教育,使人们只能获取极为有限而片面的历史知识,并在此基础上形成简单化的历史观。

现实情况不正是这样吗?我们习惯于臧否时事慷慨激昂大发宏论,或者在网络世界以片言只语挥洒激情。我们没有意识到,自己所立足的历史叙述,很可能不是坚硬的石头,而是一堆由片面、偏颇、甚至偏见构成的沙丘。我们自以为洞悉一切,其实所知甚少。历史的许多细节,彼此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早已变得陌生。某些今日发生的国内或国际事件,初看起来清晰明了,我们哪里知道,许多事情其实背后早就有复杂的历史原因纠缠其中,远不像非此即彼如此简单。问题是,我们很可能对此无从知晓。或者,纵然有心,也无能为力了。

然而,写作者必须面对历史。历史也应该由不同的写作者来书写。

文学——无论小说、散文、诗歌——都在以各自的方式感应着历史,书写着历史。“文史不分家”,历来是中国的传统。秉笔直书的司马迁和有“无韵之离骚”美称的《史记》,早就为每 一个历史书写者提供了景仰和追随的典范。

二十七年前,1980年,我在复旦大学读书的时,第一次在报刊上正式发表文章。那是一篇关于诗人曾卓的评论。当时,被打成“胡风分子”的曾卓先生刚刚***复出,他在身处逆境时偷偷创作的一组诗一经公开发表,即引起关注。其中一首写于六十年代初的《悬崖边的树》,令人印象深刻。现在,请允许我念一念这首精粹的小诗:

不知道是什么奇异的风

将一棵树吹到了那边

——平原的尽头

临近深谷的悬崖上

它倾听远处森林的喧哗

和深谷中小溪的歌唱

它孤独地站在那里

显得寂寞而又倔强

它的弯曲的身体

留下了风的形状

它似乎即将倾跌进深谷里

却又像是要展翅飞翔……

我常想,悬崖边的树——诗人所描写的这个意象,不也是一个写作者面对历史、书写历史时应有的姿态吗?

书写历史,需要走进历史深处,追寻真实的细节,不能片面,不能概念化;

书写历史,需要客观、冷静、沉着、从容,不能赶时髦;

书写历史,需要独立思考,不能人云亦云,失去自我;

书写历史,也许会孤独而寂寞,但却能在最不可能之处做自己愿意做、也值得做的事。

我非史学家,但我一直热衷于回望历史。在历史的寻找中感悟人生,感悟现实,从而充实今日的情感。

八十年代初阅读《光荣与梦想》、《第三帝国的兴亡》等史学名著时,我激动不已。我一直奢望,有一天,能将自己的经历和历史的追寻相交融,写一本关于中国的、属于自己的《光荣与梦想》。这个奢望至今仍然激励着我。

德国历史学家克罗齐在《历史学的理论和历史》一书中说过:“其实,历史就在我们每个人身上。它的资料在我们胸中。我们的胸仅是一个熔炉。”我很欣赏这句话。一个书写历史的人,无论采取什么方式,采取什么角度,他的笔就应该是一个熔炉,史料和人物命运融汇而出,凝固成历史。这历史,虽非全部,却是自己独有的一种。

以上的话愿与大家共勉。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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