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说,平常心是极端重要的。
对于宣传策略来说,这个中篇可以用两个亮点包装起来:一是作者。作者金原瞳是83年出生的日本人,用国内的话说就是所谓的“80后”,而且这个“80后”不简单,是“80后的叛逆美少女作家”;二是背景。这个小说获得04年芥川文学奖,被评委们定义为“惊世骇俗”之作。由于这两因素,《蛇舌》便出现在了中国读者眼前。而且,引起广泛争议。
不知是中国评论界缺乏足够的兴趣,还是中国老一辈作家们拥有足够的傲慢,只是知道一个事实,即“80后”作家群已经形成规模并且他们的作品已成为文学消费市场的主流。日本人能把本土最重要的纯文学奖项颁发给当年只有二十岁的作者,芥川文学奖居然能接受一个对于中国主流生存语境来说就是“描绘非主流颓靡生活”的题材,为什么中国“80后”作家的作品被推向文学的边缘?又为什么日本文化如此异乎寻常?
再一次重申,读小说需要极端重要的平常心。所以,这里只评论小说本身。
白岩玄的《野猪大改造》曾经入围了芥川奖,抛开芥川奖这个宏大而且权威的坐标,白岩玄21岁时的这部小说也是能够在浩瀚繁杂的日本当代文学之林中找到应有地位的。和读罢《蛇舌》时的感觉一样,虽都为中译本,但文字流畅得全无呆滞之感,细腻得让眼球无法触摸到丝毫造作粗糙之处。成熟冷静的叙事中流露着对文学和人生的真切洞察。
真正优秀的作品,大致应具有一个这样的特性:它能用最纯粹的文字构筑起一个引人入胜的画廊,画廊里描绘着作者最真实的情感、态度与感触,我们漫步于画廊中,能得到最真挚的精神交流,而不会因为展示技术上的瑕疵或价值观上的偏见使欣赏的脚步凌乱。
《蛇舌》里只有三个人物,阿马、阿柴以及第一人称视角的女主人公路易。三者的关系是复杂的,同时又是畸形的。路易和阿马因为同样的对身体改造十分痴迷而相处到一起。阿马带路易到一家蹦客族的店铺“desire”里弄她很感兴趣的“蛇舌”,路易由此便认识了店主阿柴。阿柴在给她弄“蛇舌”和纹身的日子里和她沉溺于***待游戏(SM)的***中。在交往中,路易隐约料想到阿柴和阿马之间有过同性间SM的经历。后来,阿马死了,检验结果是被人虐待并***然后被活活勒死。最后,路易还是选择了和阿柴住在一起。小说里,人物的姿体语言是怪异的。路易迷恋于各种各样的身体改造,而阿柴成功挑逗路易并对她实施SM。从阿柴的行为和性取向我们可以感受他和阿马的死有最直接的联系,但最后路易还是选择了阿柴,并继续“迷人”的身体改造,尽管她也想到阿马死亡之大概的缘由。如此荒诞的小说情节,让人在故事的血腥气息以及情感的压抑中感觉到真真切切的窒息。
作者对于自己的冷静似乎异常有把握,零度叙事的氛围中所展示出来的绝望与肆意,竟然十分精确地灼烧着心灵中那寸微弱而又倔强的痛感。
“蛇舌”这个名词作为一个刺激的话题和明确的行为目标,贯穿于故事的始终。它是一种由清晰的动作和沉默的***相结合而成的叛逆,同时又袒露了其存在之于填充一个异样人群心灵之空虚的荒谬与沉重。它成为一个符号,标志着那个人群的味觉对于正常世界与正常人际环境的迟钝,以及对于自体生存状态和自体情感状态的敏感。
表面上,制造“蛇舌”的整个过程构成了最直观的线索与事件进路的框架;实质上,中泽路易的痛感和作者直率的残酷写作所传递的痛感使读者形成了最真实的印象。三个虚幻个体的生存体验被一切由此而生的痛感所缠绕、笼罩、冰封,凝结成失落与迷惘的意象,陈列在城市边缘那标注着放纵、叛逆、颓废的橱窗里。我们只是匆匆回避的过客,被如此具象的痛感所吸引,然后好奇地窥见了蛰伏于每个人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欲望和躁动。
我无法相信这小说文本所倾诉的一切,或许,只有痛才是真的。
金原瞳的创作姿态让人感到惊异。她一定知道现实中那坚韧无比的隔膜是无法被逾越的,她也一定知道她的叛逆会引起广泛的争议,她可能还知道自己和自己的文字会被人误解甚至扭曲。但是,假如她是有理由地预留了勇气去维护她的真诚,我们就有理由尊重。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3:11:02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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