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展开一幅关于植物分布的世界地图,从赤道向两极一一细数,我们会依次看到:高温湿热的热带遍布着繁茂的雨林;温和湿润的温带挺立着落叶的乔木;寒冷干燥的寒带散布着针叶林和苔藓。上帝公平的在地球表面每一个角落播撒了种子,何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丹纳在其著作《艺术哲学》中解开了我们的疑惑:决定某一种类艺术形式是否在此生长的不是种子,是“气候”。种子之所以为参天大树,最重要的原因不是那高贵的基因,而是因为阳光,因为水,因为风。换言之,当我们抬头仰望茵茵华盖,为那俊秀挺拔而惊叹时,更应该感慨于这方水土能承载如斯巨擎;当我们闭上眼,聆听种子破土而出的声响,比那声响更宏大的呐喊,是穿越了千百年光阴,从繁枝茂叶间穿越的风声,清晰动人。古文是一片美不胜收的原野,千年前的祖先播下了种子,我们只需轻轻动手,推开泛黄的封面上那扇窗格历历,古风盈盈的大门,扑面而来便是一辈子也看不尽的风景。
也许,我们曾觉得阅读诗词赋散,是在跟那位逝去的伟人交谈,如果热爱并敏感,我们甚至会在一霎那感到与他或她心意相通。其实,与你对话的不是那位伟人,是阳光,是土壤,是风和云,是它们在借用一位文人的笔想与你取得联系。你理解的不是种子,是温柔包容那个特立独行并养育它,催发它成为参天大树的气候。夜泊秦淮,你读懂的不是商女犹抱琵琶,浅吟低唱,而是承载六朝兴亡的秦淮河水上轻拂的微风,曼妙的夕阳;大漠孤烟,你读懂的不是醉卧沙场,将军白发,而是长河落日的背景之中压城的黑云,漫天的黄沙;皓月当空,你读懂的不是蟾宫月桂,对影三人,而是海上升,天涯共的遍野清辉,朗朗乾坤。每每端详竹简玉帛上如歌的行板,那是专属于一个时代的风的吟唱。与人对话,我们永远不能了解他或她何以如此。与风水阳光对话,它们会告诉我们所有的秘密——那秘密如从记忆深渊升腾的薄雾般温暖。正如端坐于看得见风景的窗前,我们就听到了那一去不返的声音:“如果你看到阳光,那便是我,如果你感觉到风,那便是我。”
有人会说:这样的感情在文学阅读中是不是放之四海皆准,非中国古文独然?民族与民族的區别,就在于源于血脈的感情才最能持久。热烈的爱,是因为血管中同样热烈的血。而这种血,与这片天空和土地有着一脉相承的联系。随风神游万仞,穿越时间的黑洞,看到那一年自己脚下的土地竟然生长出那样夺目的风景,如此惊喜,总令我情不自禁的想推开那扇通向风景的窗户,拥抱那被惊为天人的美丽。可我只是轻轻的放下手,轻轻翻开年代久远的书页,每个方块字,都是庄周梦中的蝴蝶,我怕稍一用力,他们就会受惊飞走,再也不复千年的美丽。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3:10:1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本文链接: http://www.w2mh.com/show/1417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