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春宫,日本谓之“春画”,有着高尚的情操、以追求真善美为己任的人是要嗤之以鼻的——虽然他们未必不躲在家里看A片。其实这玩意不单是催情的道具,性启蒙的教材,古人也用为驱邪的护身符。像中国北方就有在婴儿肚兜上绘春宫的民俗,而日本武士更是上阵前往盔甲里塞张春画,称之为“胜绘”。甚至可用来防火,尤其是些藏书家对此深信不疑,据说是因为火神是女性,见了春宫会羞而却步;我倒更喜欢日本人的说法:因为看了会湿。
不过中国的春宫恐怕很难让现代人有“湿”的感觉。明代的多是为了满足士大夫阶层的意淫,矫揉造作;清代之后的则流于年画、泥人之属,粗俗不堪。最大的通病是对人体,特别是女体的描绘严重失实。仇英仇十洲算得上春宫画家中的翘楚吧,但就像林语堂说的,“他画的裸体仕女画,胸部就像一个个土豆”。中国人对自然山水的热爱远胜于对人体美的欣赏,何况当时更有礼教大防的桎梏。要知道夫妻白天办事都要以宣淫论罪,而晚上“移烛观其出入之势”,那是西门庆才干的事,既然连自己老婆都不让好好看,画家哪里还有观察、临摹女体的机会?
而对于浮世绘画师来说,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最方便的是公共浴场,虽然***数次严厉取缔男女混浴,但日本人似乎乐此不疲。要不就去吉原游廓找某某太夫(高级野鸡)厮混一番,再不然就像浮世绘之王喜多川歌麿那样,来往于阡头巷陌,捕捉惊鸿一瞥的倩影。总之,在极度追求感官享受、性观念开放的日本,随时可以就地取材。春画里的女体线条柔腻婉转,甚至连由于体态变化而引起皮肤的褶皱都有细致的描绘;肤色的表现更是贴近自然,好似弹指可破,像歌麿的美人绘,观者几乎能感觉到画中人温热的呼吸和砰砰的心跳。
最值得称道的还是人物表情的刻划,把那“春意透酥胸,春色横眉黛”的瞬间表现地极富张力、动人心魄,仿佛能从纸上传来销魂蚀骨之声。这方面的大师,却是以“武士绘”《水浒一百零八将》著称的歌川国芳。大师显然对背身侧交***情有独钟,画中男子的身体大部分皆隐于女子身后,传神之妙尽在双眼。那看似寥寥数笔的勾勒,竟从***的畅美快意中,透出一丝欲暴起噬人的猛兽凶光中才有的残忍,把性快乐中的嗜虐性展现地淋漓尽致。其中的精妙,也只有深谙男女交合之趣的欢场老手才能心有灵犀。
春画另一个突出的特点则常为人诟病,就是对性器官的描绘极尽夸张之能事。男人个个皆如嫪毐重生、敖曹再世,那话儿直比老树盘根。当年初到日本的洋人差点被唬得阳痿,直到去澡堂探过究竟,才重拾做男人的勇气。
浮世绘画家几乎没有不作春画的,只不过题款多署化名。像葛饰北斋是“铁棒滑滑”,溪斋英泉是“***斋”,那位爱侧交的国芳大师则叫“国盛***亭开好”(好怪的名字)。个人最爱的还是崇尚古典美的铃木春信,他的《风流座敷八景》优雅蕴藉,让人难起淫邪之心。而像“铁棒滑滑”的《采珠女与章鱼》,居然以人鱼交为题材,实在是无福消受。
以浮世春画为滥觞,当今日本AV得以称雄世界自不足为怪。相比之下,欧美人搞出来的东西只能算是动物世界。近年来颇有热血青年,立志成为中国的武藤兰、小泽玛丽亚或是川崎军二,窃为他们惋惜。需知今日中国,固然公检法机关已成为***行业的最大客源,但性文化被视为肮脏下作,其黄色流毒的帽子不知何时才会摘除。偌大中国,书店中竟找不到一套正版的全本《金瓶梅》——要知道这是一部多么伟大的作品,实在让人欲哭无泪。如果说封建社会有着孔教理学的枷锁,那现如今禁锢国人的又是什么呢?
附图:夸张的性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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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川广重的“推背图”,但不是最好的那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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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画中的婉约派——“枕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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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好不容易在书店看到高罗佩的《秘戏图考》,一翻却发现把原版卷三的春宫画册《花营锦阵》给“阉”了,只有图解,却没有图示,就像光有内功心法,没有招式的《九阳真经》。恨甚!是为记。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02:39:0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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