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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东西》观后感影评

《好东西》观后感影评

看到一条豆瓣热评说,《好东西》好像是邵艺辉两个小时的个人脱口秀专场。我看完笑了,一点也不觉得这像个差评,倒是对影片很精确的概括。
单亲妈妈王铁梅带着女儿王茉莉搬到新家结识了邻居小叶,开场楼梯相遇戏行云流水带出了三位主角之间密切的联系,伴随着梦幻而漂浮着的背景音乐(来自Jessica Pratt今年全新专辑"Here in the Pitch"里的主打单曲Life Is)轻轻地点出了影片的第一条大线:人生是......
人生是童年的小孩儿王茉莉,单亲妈妈的女儿,争取成长为“正直、勇敢、有阅读量”的女人,却不可避免地陷入大多数普通小孩的困境:做鲜花的绿叶、喜欢鼓掌的观众。
人生是青年的邻居小叶,父亲的家暴和母亲的漠视造就了小叶的缺爱,渴望母爱,又对男人和恋爱充满了兴趣和幻想,是个“性缘脑”、“讨好型人格”,总在道歉、总在幻想有人能给她独一无二的爱。
人生是人近中年的单亲妈妈王铁梅,工作育儿两手抓,看起来却似乎哪个都没抓到手。时常因为工作把女儿交给同学的妈妈照看,曾经作为记者的她来到公众号的领域、讲述单亲妈妈生活的文章却引起滔天骂声。
这么多的伤痛和苦难都是人生,但是人生也是一场脱口秀,是冒犯的艺术、是调侃的艺术、是苦中作乐的艺术。所有那些看起来沉重的话题,隐藏在邵艺辉精心打磨过的每一句对白里,金句频出、不断爆梗,这种轻松明快的大众脱口秀风格显然更吃香,她应该是吃了《爱情神话》的“亏”之后意识到了这点。
我本人现在身在美国读书,得知电影上映后立马拉着朋友去看了早场。影厅座无虚席,清一水儿的华人观众,全程又哭又笑、结尾掌声雷动,我觉得就足以说明邵艺辉这次的尝试博得了大多数的欢心和欢笑,就像一场精心准备的脱口秀一样。
会有对喜剧艺术深有研究的影评人将《好东西》贬为堆梗的小品,这是无可厚非的,演员们在一个场景里一个接一个爆梗是属于小品的“文字”艺术,完全不像那些经典的的喜剧教科书电影、是由深刻诙谐的文本与深思熟虑后的调度和镜头语言共同造就的。但是,作为一个业余爱看电影的人,我总是认为喜剧电影没有那么多说头,好笑、不俗、有深意(但别太深)就足够了。
而《好东西》完美符合这些标准。
女性
我的朋友、一个资深反”极端女权“主义者提出了一个疑问:“影片里如此多的金句堆叠,实际上只是为了取悦女性大众、并且把内核不断打磨刷洗的非常浅薄。这样的电影咋做到让我们这些人明白她们女性想要什么呢?”
那么《好东西》里看似轻佻的小红书式金句和脱口秀式爆梗真的毫无深意可言吗?我认为实则不然。
从《爱情神话》开始,我就知道邵艺辉是精于文字的。《爱情神话》里那场一男三女的餐桌戏,“抢手货”到“不和别人抢吃的”再到“剩饭也有野猫抢”,紧密的串在一起,是一场非常优秀的女性群戏。《爱情神话》的主体是男性、是主角老白,所以女性和她们的群戏都是为了服务老白这一个角色,只是她们的戏码太过突出到成为了影片的一个优点。
到了女性的领域,《好东西》就完全放开了拳脚。三位女性角色的困境在开场十几分钟悉数展开,又相互重叠。此时男性角色成为了绿叶:“女权斗士”前夫哥频频刷存在感,好像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激发三位主角的金句;鼓手小马只是王铁梅不重要的课间十分钟;海王小胡不同阶段的态度和反应也只是在为小叶女性主体的觉醒做陪衬。传统男性角色在影片里全面消失,女性所面对的苦难只是来自“男性和父权”这一概念,而非某个特定的传统男性。
在这样的背景下,影片设定在上海这个城市就显得十分合理。如果说《爱情神话》是上海人的故事,那《好东西》只是以上海开放的社会风气为背景所来讲述的轻松的女性故事。结尾长镜头里自由唱歌的街头艺人、背景里亲密的男同性恋恋人、在无数墙壁上出现的彩虹图案,都在告诉观众:在这里发生的故事将是进步的、开放的、改变的。
如此,我们才能真正的深入文本来探讨,邵艺辉究竟是如何解答我朋友提出的问题的。三位女性似乎都面临着同样类型的问题:媒体工作者,如何面对互联网洪流的挣扎;非传统职业者(抑或是新时代的青年),如何面对生活的决心;以及非传统家庭氛围下成长的小孩儿,如何提前探索与应对性别角色和身份认同的转变带来的冲击。
这些视角全面的问题,是一场矫正运动。正如《芭比》再次提出并矫正粉红色之于女性的定义,《好东西》是一场对社会长久以来冒犯的矫正、对影视话语权的矫正。
她们拒绝各种形式的绑架:单亲妈妈必须是苦大仇深的——不是,她们可以是开放愉悦的,并不轻松、但不需无论何时都觉得辛苦;当欺骗朋友的谎言被拆穿,两人必须大吵一架并分道扬镳——不是,她们可以相视无言,有一点愤怒,但是谎言还是在笑怒参半的对视里化为理解和谈资;女孩儿们打破刻板印象,学习打鼓做酷酷的女生,从此爱上并走向人生巅峰——不是,她们有可以选择的余地,可以爱上自己唯一的一个爱好,也可以选择不喜欢自己的爱好。
在《好东西》丰富的表达和符号之下,隐藏的是一种全新的斡旋与斗争。王铁梅、小叶和小孩儿不需要“站起来”,她们“正直、勇敢、有阅读量”,笑着探索自己的一切,对亲密关系和性别角色不断地重新下定义,在大背景的失语下活出另外一种样子:这片大地上生活的人们有太多想说的东西,但即使能够全部表达出来,也未必能抵达那种向往的美好。
结语
回到我的朋友提出的问题,“咋知道你们女性想要什么?”
《好东西》或许能给出一种答案。
我们总是批评童话的不真实性、嘲笑其对于复杂问题的简单化和理想化,《好东西》也没能逃避此类批评。它好像就在回答无数个我的朋友所提出的问题:它在告诉你——告诉你们,女性主义是有新的可能的。
即使在这片大地上,总会有这样的问题和那样的限制,但是创作者们用电影与基于现实的创造力所搭建的房子是可爱的,这些房子看虽然起来十分禁不起推敲,但它们的地基,是由千千万万个希望改变的人组成的。《好东西》的地基,就是由那些希望改变的女性所组成的,经历了无数个我的朋友这样的人所提出的批评,她们依然要讲只属于女性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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