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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镜头对准共时的空间形象——电影《南方车站的聚会》观后

《南方车站的聚会》的价值,也在于它利用演员与角色、角色与世界的疏离,使三者具备了同等重要的地位。也唯有这样,影片中那些光怪陆离的城乡空间才得以从故事背景中解放出来,并参与到对影片多义性的解读当中。
电影《南方车站的聚会》剧照   刁亦男导演的电影新作《南方车站的聚会》不仅杂糅了多种类型惯例与美学元素,也指向了银幕之外的多重文本与现实话语。我们既能在其风格化的语言中清晰地看到黑***传统与法国电影大师戈达尔的在场,也能透过影片对暴力美学的展示发现上世纪90年代好莱坞电影延宕至今的深刻影响。不过,《南方车站的聚会》真正的价值在于它对正在生成的某些全球电影文化议题,给出了几乎是最佳的本土方案与回答。   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那喀索斯从出生之日起就未在镜中见过自己,这使他在湖中倒影内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容颜——那喀索斯因此陷入了自恋的麻木。这一主体与影像之间的认识断裂寓言,也发生在《南方车站的聚会》内部:在影片中,观众很难因为片中人物周泽农而忘记演员胡歌的在场,演员与角色之间似乎一直未能达成最终共识,而使人物形象多少与电影的环境格格不入。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演员桂纶镁与角色刘爱爱之间。但这并非是对演员表演的苛责,而恰恰相反,是导演对剧中角色及演员特点的深刻把握:胡歌含蓄的略显拘谨的神态、桂纶镁始终骄傲得抬起的下巴,以及俩人都不十分熟练的武汉话,都似在呐喊般告诉观众他们本不属于野鹅塘。   正是这种那喀索斯般的认知障碍,使周泽农的行动被包裹在“麻木”之下。与角色之间断裂的共识,令他们无法如小丑般始终灵活地剖析自己的性格、反思自己的行动,却只有在不断地追逐和围捕下,流露出动物般的惊慌眼神。不过,就像电影《精疲力竭》开头处自言自语的贝尔蒙多从未沉浸入米歇尔这个角色一样,《南方车站的聚会》的价值,也在于它利用演员与角色、角色与世界的疏离,使三者具备了同等重要的地位。也唯有这样,影片中那些光怪陆离的城乡空间才得以从故事背景中解放出来,并参与到对影片多义性的解读当中。   影片展现出了近年来少见的对空间的特殊关注:盗贼们对城市功能区域的重新划定、警察与逃犯游荡在鱼龙混杂的城中村、女性在丛林般的边缘地带谨慎求生。在电影中强调空间的叙事功能本是“第六代”电影人作为“都市一代”的突出特点,但在他们的新作中,贾樟柯的《江湖儿女》、王小帅的《地久天长》与娄烨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都一致滑向了有关时间的叙事,体现出书写历史的冲动。只有与他们同龄的刁亦男,还带有一种原始动力与使命感,继续将镜头对准共时的空间形象。   于是,电影中充满了废墟般奇观的野鹅塘与城中村以及炫目的荧光鞋等,构成了近年来中国电影中难得的时空眩晕感,令身处其中的观众怀疑时间的确定性与真实性。在共时性中体现出历史与未来的混杂状态,使野鹅塘被赋予“赛博朋克”般的“科幻感”。只不过,“赛博朋克”风格的未来图景在十余年间好莱坞科幻电影的反复表达下,已经逐渐失去了其反乌托邦的叙事功能。而在《南方车站的聚会》中,***双方“共享”的“作战地图”,则因为重新展现了底层与边缘人群对城市功能与生存空间的争夺,而体现出反乌托邦叙事指向未来的动力。             (作者为上海师范大学影视传媒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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