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鼠之槛（上）《铁鼠之槛》——从桎梏中升华的禅意

《铁鼠之槛（jian）》这本书，刚开始看到四分之一的时候，很想借用钱钟书先生的话来形容：“婚姻就像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拼命想冲进来，城内的人拼命想冲出去。”待到看到结局，才发觉用这句话来形容还是不太贴切。所谓的“牢槛”，是束缚的形体。而身处牢槛之中的人，却不一定想出去，反而更卖力地把自己束缚在牢槛之中；而槛外之人，也不见得就一定想冲进这座牢槛，牢槛与围城不同，两边的人未必是相互对望，反而试图相互远离。所以牢槛不是遮羞布，不是半开半闭的门帘，而是实实在在的分割线，坚不可摧的禁锢之所。

这一次是深山古寺，大雪封山时分。无论是明慧寺，还是仙石楼，都有超然物外的特点。京极堂和关口，因为要去考察新挖掘出来的古书而来到仙石楼；敦子和鸟口则因脑电波测试的前期准备，亦达此地。京极夏彦一贯的双主线手法在这本铁鼠里，似乎降成了1.5线。随着故事的发展，所有谜团都指向神秘古寺——明慧寺。这里的僧人接二连三地惨遭杀害，赶来调查的警察也束手无策……

本书的布局较魍魉更为紧凑，基本上是主线+支线的形式，而其中夹杂大段大段的禅宗阐述，也让人有些吃不消。就我个人的观感，本书优于狂骨，逊于魍魉。诚然，铁鼠同样有实指与虚指的象征，但这些线索隐藏过深；而在故事结构上，不如魍魉的宏大和张扬。铁鼠、牢槛、禅，三者交织在一起：铁鼠是心中的恶魔，会摧毁经年日久建立起来的禅意；禅意渴求升华，希望突破牢槛的束缚；牢槛又禁锢人心，成为铁鼠的保护伞，外人无从得知。

所谓禅意，按我这个对禅一窍不通的人的理解，即是自我道德升华的追求。铁鼠大胆阐述禅意，在这一点上胜过了魍魉。京极堂系列虽然都牵涉到妖怪，但妖怪是由人心产生的基调始终未变；铁鼠与槛的关系，魍魉与匣的关系，都可如此解释。那两本书的主旨有何不同？与魍魉的二元对立不同，本书提出了一种突破牢槛的方式，即禅。明慧寺的僧人，为了禅意而设下结界，制造牢槛；可他们追寻禅意的过程中，却始终受到牢槛的束缚无法得道，各派僧人的心中都有铁鼠在啃噬禅意；若不突破牢槛，便无法拂去铁鼠。待到真正悟道，升华禅意的时候，才发现突破牢槛的唯一方式竟是灭亡——

这些僧人创造了牢槛，又把自己变成了牢槛。

深山当中的明慧寺是实体的牢槛，僧人的派系之别是虚体的牢槛；啃食古书的老鼠是实体的铁鼠，而僧人的派系之争则是虚体的铁鼠。追求禅意的僧人，得道之后的灭亡，从偏僻深山的传来的禅意，却在这个大雪封山的冬天，展演出了诡秘的悟道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