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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门《太阳下的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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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书评
  • 2023-03-26 14:4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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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就站在最光明的角落;

我就是我,是太阳下最炫目的舞者。

——记,永远的卡门

我常常在很多地方看见这两个词——暧昧和隐忍。这其实是很可悲的逃避态度,就像一个想吃蛋糕的孩子,若无其事地盯着那块蛋糕,时不时地去沾一下上面的奶油舔舔,却不愿意花钱买下来,结果是自己吃不饱,还破坏了人家一个完整的蛋糕,之于蛋糕,这孩子的态度就是暧昧的。而之于孩子,蛋糕的态度便是隐忍,永远的处于失语状态,说不出你不要碰我,也说不出你带我走。我们如此地中意这两个词,因为我们开始习惯不敢深爱,亦不愿痛恨的生活,我们在黑暗中戴着镣铐起舞,把身体扭动成花蕊一样的姿势,手脚却被紧紧缚住,永远无法剥开花瓣的封锁。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一位嘴角上衔着的皂角花的波西米亚女郎像小牝马一样踏着奔放的步子出场,铜色的皮肤妖冶优美的身腰极美的嘴唇曲线比杏仁还白的牙齿和又长又亮像乌鸦翅膀一样闪着蓝光的头发加上超短的红裙、小巧的红皮鞋……这位美丽的姑娘带着火红的热情扑面而来,她在阳光下自由的舞蹈,将所有的黑暗暧昧隐忍通通踏在脚下。她就是法国作家梅里美创作的永远的经典人物形象——卡门。

《卡门》题记中引用了古希腊帕拉第乌斯的诗句:天下女人皆祸根,只有两度讨欢心。一是爱河云雨里,一是以死断红尘。这无疑表现了作者的态度和立场:女人是祸根,是恶魔。卡门是一个普通西班牙吉普赛女郎。然而她聪明伶俐,机灵泼辣,野性十足而又妩媚动人。

卡门没有被作者道德化,她是野性美的化身。她不仅是西班牙人,是一个安达路西亚女人,而且首先是一个波希米亚女人。她行踪诡秘,喜怒无定,成为难解之谜。她不择手段,蔑视和反抗来自社会和他人的所有束缚:“宁可把整个城市烧掉,也不肯去坐一天牢……不许我做什么偏要立刻去做。”她为走私集团刺探消息,充当耳目,以巫术和美色行骗是她惯用的手段,她活跃于城镇、海港、山野、大道,与各色人打交道,神通广大,男土匪们称她为“救星”,她经常使用的武器就是她的色相,她用迷人的姿色挑逗和勾引一个又一个情人,她所做的一切都使世俗社会难以容忍。即使是对她如痴如醉的唐.何塞也称她为“妖精”,她也称自己是魔鬼。

然而当她真心爱上一个男子,就会用火一般的热情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的爱,在何塞面前疯子般地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称对方为我的罗姆(丈夫)。卡门绝对是忠于爱情本身的,她尊重灵魂深处而非道德伦理的选择。

这样一个吉普赛女子,她没有经过任何的雕饰,没有闺中少女朱唇微启的嫣然一笑,没有庄严社交场合中的彬彬礼节,所有她能做的,便是完完整整地呈现自己的内心。穿着炫目的红裙,手撷一枝开得正盛的花儿大胆地扔给自己的意中人,燃烧着单纯的热情,哼唱着波西米亚的小调翩然起舞。

何塞的心中充斥着卡门那奔放与欢快的形象,但他却始终无法得到自己所追求的爱——因为卡门虽是个看上去风流妖娆的女子,可是她真正把彼此内心的吸引作为情的维系,一旦此情不复存在,一切皆断。卡门与唐何塞的决裂源于两种生存意识的矛盾。这位到处飘泊的波希米亚女郎在人生放途中形成了“爱情与买卖同等重要”的生存意识。她的生命需要爱情的滋润,但这种爱情必须抛弃任何先决条件,完全是她的主动奉献。出于生存的需要,她还必须尽量利用她的青春美貌去赚钱,她把这叫作“埃及买卖”。她与烟厂女工打架,唐何塞在押解途中把她放跑,为此唐何塞被关了监禁。她感到欠了唐何塞的情,唐何塞出狱后,她主动把爱给了对方,旧债还清,她就与唐何塞各奔东西。有一次她与同伙走私经过城墙缺口,正好撞上在那里站岗的唐何塞,她要求唐何塞放他们通行,唐何塞便提出条件—除非卡门答应他再一次幽会。

这种讨价还价的爱使她与唐何塞在感情上出现了裂痕,她预感到狼与狗的同居不会长久。虽然此后唐何塞也入伙,成为狼群的一员,但他的狗性(世俗意识)没有消褪。为了得到卡门,他可以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但他始终只准卡门忠于他一个人,即使是做埃及买卖,他也不能容忍。他粗暴地要求卡门结束波希米亚人的谋生方法。同他一起离开西班牙,到新世界去过正直的生活。卡门反唇相讥:“我们生来不是种白菜的材料,我们的命运是要打外族人的主意来维持自己的生活。”她仍然以波希米亚人的方式行事。这种生存意识的差异是他们的感情彻底决裂。

当卡门不再爱何塞时,无论何塞怎么哀求和威胁,她也决不改口和求饶,她说“何塞,你的要求我无法做到。我已经不再爱你,可你还在爱我,因此你想杀我。我完全可以对你撒谎,可是……依然爱你是不可能的,我不能和你一起生活!……你有权杀掉你的罗米,但卡门永远是自由的!”因为卡门对爱的忠直,在她的词典里没有屈服,面对何塞的尖刀,她的回答仍然是“不!不!不!”然后连中两刀,“一声不吭地倒下了”。

显然,卡门的节操是属于热情的,她这样无拘束地成长在火红的色彩之中,而并不褪色。她视死如归地维护自己生命的自由和精神的独立,即使扞卫自由与爱情不象唱一首小夜曲那么轻松,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即使自由之心便使她的美貌成为红颜祸水般的悲剧;即使卡门事实上在为自己掘一个坟墓,对真爱的追问成了她身躯上的尘土,掩去了命运之重量。可是面对尖刀和死亡,她的选择依然是真诚大胆地爱;亦勇敢坦率地不爱。

梅里美所塑造的这一文学形象,想来也是富于创造性的——暴风雨般的恋情,只在精神与物质都极度贫乏的地方展开,因为也只有这里,命运深处的呼唤才有价值。卡门的心,唯一的出路便是随着灵魂飞到自由之城。她闭上了双眼,可是她的灵魂依然在太阳下欢快起舞,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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