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妈妈去看《你好，李焕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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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看了电影《囧妈》，感慨地写了题为《中国电影多“抱抱”妈妈》的影评；今年看了《你好，李焕英》，随手写下了这篇评论。就是希望并呼唤日益繁荣的中国电影不要落下中老年观众。

　　大数据年代，观影群体难逃从年龄、职业、收入、教育等”入骨”的数据分析，据说，中国电影主体观众的年龄越来越年轻化，是18岁至26岁。看到这个数字，我一点都不惊讶，近二十年，中国电影的主体观众一直是年轻人，太多的中老年人已经许久没进过电影院。其原因，一是票房压力让资本不可避免倾向于年轻人的观影偏好，这也是为何长期以来动作、战争、玄幻、偶像等强调视听效果的影片成为主流。其二，缺乏能打动中老年观众并引发审美层面共情的影片。中老年群体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简单视听特效语言下的“大场面”、俊男靓女偶像加持下肤浅的情感戏、缺乏人生淬炼的“讲故事”等招数，很难引发他们深度地共鸣。

　　中国的银幕数已位居世界第一，《红海行动》《流浪地球》《唐探》系列等标志性影片，某种程度上已经探到目前中国电影票房的阶段性天花板，而庞大的中老年观众是中国电影票房新的增长点。近两年，敏锐的电影从业者已然嗅到了风向，电影《我和我的祖国》《我和我的家乡》《夺冠》就吸引了大量生于五六十年代的观众，这一类影片最大特点是“共同经历”下的人生体验叠加“火热年代”纯真信仰的青春回望，强烈的角色代入感和命运交响共振，激发了一波中老年观众的观影热。

　　其二，就是以《你好，李焕英》《囧妈》为代表主打亲情牌的现实题材影片。

　　电影《你好，李焕英》今天开始公映。这是一部笑中带泪的电影，讲述了母女两代人的亲情守望，以及母亲“望女成凤”、女儿对于母亲“子欲养而亲不待”所产生的愧疚。其以中华传统“孝亲”文化为叙事主体，采取穿越时空的叙事策略，通过帮妈妈买全厂第一台电视机、帮妈妈谈恋爱等极具夸张的喜剧风格，给观众带来笑声的同时，使其感受到亲情的温暖、触碰到父母年轻时的梦想、体会到父母养育子女的不易。

　　中国人非常看重情感世界生活的幸福与否，而这种幸福感又与中国传统文化对于家文化的看重捆绑在一起。因此，这种情感在经济腾飞的现实语境中，在八零后九零后日趋激烈的社会竞争面前，父母基于爱的焦虑下的望子成龙，与子女从人生价值观到性格、能力形成了代际摩擦、激烈碰撞。因此，带着爸爸妈妈看《你好，李焕英》，父母看到的是将心比心，是和剧中李焕英一样对子女无私付出的母爱，是自己曾经火热的青春岁月。这种提炼于导演贾玲自己生活际遇的真情实感，自然就打开了父亲母亲们的心门，从而产生情感认同和思想共鸣。

　　哪个父母不渴望自己的子女能像片中贾玲一样理解自己呢？严厉与唠叨的外在，是不善情感表达的中国父母对子女的爱之深、责之切。而带爸爸妈妈进影院的年轻人，尽管曾经青春期的叛逆、对父母管教的不耐烦、渴望自我抉择等与父辈产生摩擦，绝非意味着他们内心深处对父母之恩的淡却，而他们，只是以外表的自我决断将情感埋进心灵深处了。剧中贾玲母亲遭遇意外，年轻观众便和剧中女儿一样打开了情感的阀门，就像片中贾玲满脸泪水的狂奔一样，喷薄而出了。某种程度上，《你好，李焕英》成了观影的父母与子女情感交流的一座桥梁，这座桥一头是影片中的李焕英母女，一头是观影者的自我映照。

　　值得肯定的是，作为一部春节贺岁档可以带着妈妈一起看的影片，《你好，李焕英》告别了喜剧影片大团圆的传统，既有无厘头喜中带泪的风格，亦有强调人物性格塑造，戏剧冲突下的夸张、偶合、反转带来的喜剧张力。贾玲导演很好的把握了影片叙事艺术层面的“虚”与自我真实情感表达的“实”之间的关系。我以为，过度强调喜剧元素的“虚”会造成观众的疏离感，过分强调现实情感“实”的纯粹表达，又会流失影片的艺术观赏性。虚实结合的恰如其分，一如中国传统绘画中强调的“知白守黑”，在美学层面则是东方哲学思想“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自然流露。心灵契合成为该片引领今年春节“带着妈妈进影院”新风俗的内核。

　　可以说，《你好，李焕英》给春节喜剧贺岁片注入了一股暖心的热流，在吸引更多中老年走进影院上开创了一条新路。

　　（作者：高小立，《文艺报》艺术评论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