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厘米》： 未能实现的“野心”（胡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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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的厘米》是一部有“野心”的电视剧。从类型上看，它混搭了行业剧、爱情剧、家庭伦理剧，想做到多类型融合。从内容呈现上看，它既想展现最新的时代发展风貌，又想表现当代都市人所面临的情感焦虑，还想反映当代家庭与社会普遍存在的问题。什么都想囊括，样样都想点到，这样的出发点固然很好，但是却没有深入表现，也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创新突破，反而陷入了窠臼。

　　这部剧给人的第一印象不错，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新鲜感。女主角关雨晴是一名优秀的飞行员，凭借出色的能力成为国际航班中少有的女机长。她在搭乘飞机回国时突遭事故，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沉着冷静驾驶飞机成功脱离险境。女飞行员本来就是国产剧中少有的职业，女机长更是一种全新的人设。《爱的厘米》将镜头聚焦这样一种光鲜神秘的职业，无论在剧作上还是具体的制作上，都是有难度的，也是有新意的。而关雨晴的父亲——关永年也是一个反常规的角色，他是退休气象工程师，一出场就带着高科技的无人机风光亮相相亲公园，搅动老年生活的一潭死水，这种老年角色同样给人一种新意，也能让人感受到时代气息。剧中男主角徐清风是一名心外科医生，女机长和男医生的恋爱，也算是足够吸引人的噱头，可惜这两个角色的职业特点都没有被充分利用起来。

　　除了角色设定有新意，《爱的厘米》还想展现社会现象的万花筒。剧中表现三大家庭问题：一个是“妈宝男”徐清风和其母亲徐秀兰之间的被压迫与压迫关系；另一个是关永年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与女儿关雨晴之间的种种矛盾；还有一个是以关雨晴弟弟关震雷为代表的“啃老族”问题。这三个问题归结为一点，就是原生家庭问题。尤其前两个问题，在不少当代家庭中依然存在，不时引发热议。当代都市题材电视剧本身就是表现平民生活的大众文化之一，要观照现实生活中的问题无可厚非。但是这部剧最大的缺陷，在于对这些问题的表现不够深入，或者说表现手法和视角缺乏新意，难以引起观众的热情。比如重男轻女的问题，去年的《都挺好》就表现过，关永年就是翻版的“苏大强”，但是他的性格没有苏大强丰富，显得比较单一刻板——比如他让关雨晴出钱为弟弟买婚戒，被女儿拒绝后的那种愤怒；比如他对女婿的嫌弃和不满过于直白。人物性格可以设置得很极端，但是不能漫画化、幼稚化。对比之下，徐秀兰这种控制欲极强的母亲角色倒是更生动更真实一些，容易引起观众共鸣。

　　归根到底，还是创作者在对待现实题材的态度和能力上有些问题。现实题材电视剧最重要的是讲究真——要表现真实环境、真实人物和真实情感。这部剧被吐槽最多的是不够真实，比如开篇关雨晴临危不乱处理飞行危机时，却没有戴上口罩，甚至头发未乱，汗水未流，在创作上有一种偶像剧的包袱，还有一种“精神洁癖”。徐清风饰演的心外科医生被塑造成隔空就能问诊的“神医”，这样的人设就算在后面用多少医学专业知识，都挽救不回来。从目前的剧集来看，这部剧表现得最好的部分，是关雨晴和徐清风两人之间由相互看不顺眼，到逐渐相互了解，再到产生情感的过程，虽中规中矩，但是看着舒服，因为它尊重了人物的情感逻辑。所以，这部想表现新鲜职业、展现时代问题的都市剧，恰恰因为创作者自身对现实的把握不到位，违反了生活逻辑和艺术逻辑，产生了力不从心的感觉，多少浪费了这样的题材。

　　这部剧之所以悄然临时上档，是因为前一部抗日“雷剧”被点名撤档后，要紧急救火——本应该呈现出不一样的品质，起码应是尊重现实、尊重常识的作品，以对前作做一次美学上的纠偏，但它还是犯了很多国产都市剧的通病，没有真正深入当下时代。它虽然有话题，但是没有升华成主题，对社会问题的讨论浅尝辄止，流于浅显的娱乐化和脸谱化表达。

　　由此可见，都市剧不应该只有风光耀眼的职业和精致养颜的画面，对都市文化和时代风貌，还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而深刻的表达。“真”的缺失，是国产都市剧今后的创作应该避免的，也是其“野心”未能实现的深因。

　　（作者：胡祥，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