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周恩来与乌兰牧骑》：向历史深情致敬的散文诗（戴清）

　　第一次看到《周恩来与乌兰牧骑》这个电影片名时，心中满是好奇：电影会怎样讲述乌兰牧骑这个深扎在内蒙古草原农牧民心中的故事呢？众所周知，乌兰牧骑这支草原红色文艺轻骑兵有着无比辉煌的历史和传奇故事，它是由几代乌兰牧骑人用青春、才华、热情甚至生命深情书写出来的。今天我们的电影创作者将会怎样表现老一代国家领导人和这支“红色文艺轻骑兵”之间的故事呢？

　　看了影片后，发现片名就体现了创作者的巧思，即从周恩来总理对最初成长起来的乌兰牧骑的关怀这个独一无二的角度来展开叙事，也一下子让这个故事卓然而立。这个乌兰牧骑的故事既是草原儿女全心全意为农牧民服务的青春奉献之歌，也是党和国家几代领导人心系一线农牧民、高度肯定乌兰牧骑精神的深情咏叹调。周恩来总理生前曾12次接见乌兰牧骑队员，这在电影中有着生动亲切的呈现，是党和国家高度重视乌兰牧骑的最好说明，也是“红色文艺轻骑兵”获得的崇高荣誉。***总书记在2017年11月21日给内蒙古自治区苏尼特右旗乌兰牧骑队员们的回信更是高度评价和肯定乌兰牧骑精神，“乌兰牧骑的长盛不衰表明，人民需要艺术，艺术也需要人民。在新时代，希望你们以党的十九大精神为指引，大力弘扬乌兰牧骑的优良传统，扎根生活沃土，服务牧民群众，推动文艺创新，努力创作更多接地气、传得开、留得下的优秀作品，永远做草原上的‘红色文艺轻骑兵’”。

　　影片表现了最早在锡林郭勒成立的乌兰牧骑在当时极其艰苦的环境中坚持为人民表演、传达党和国家声音的感人故事。影片的整体基调像自然流淌的草原母亲河般优美深情，苏尼特右旗的这支乌兰牧骑队伍很小，在广袤的草原下只有两辆勒勒车，很少的几件乐器是他们全部的“家当”。然而，就是这支小分队却有着极大的感召力和生命活力，美丽动人、不怕吃苦不怕付出的都兰是这支轻骑兵的队长，也是草原的百灵鸟，高指导员、巴图、阿日、新报到的大学生道尔吉、草原长调歌手扎木苏、年轻的三枝花……年轻人虽然不无生活中或性格上的小冲突，但都是那么淳朴、真挚，影片把那种独属于新中国成立后人们的精神气质和时代氛围把握得十分准确、细腻。这支年轻的队伍在巡演中碰到无数的农牧民们，创作者很精心地设置了不同的人物类型，如杂货店憨厚的那顺大、虔诚的额么吉老奶奶、为了马难产死去而纠缠的牧民……这些人物对话不多，却像草原生长的野花般生动。一个收音机、老人家一席感人肺腑的开导、为祈祷新生命到来老奶奶的纵情高歌……都十分熨帖自然。

　　全片不以跌宕起伏的情节取胜，而是一首向历史深情致敬的散文诗，但又形散神不散。影片对乌兰牧骑的巡演历程进行了细致的描绘与剪裁，如长调歌手扎木苏一心想加入乌兰牧骑、宝音为牧民的马驹接生失败、巴图因私藏狼崽引来大狼寻仇祸害羊群等，都传神地表现了乌兰牧骑的巨大吸引力以及她既是文艺演出队，也是服务队战斗队的定位与内涵。影片更重要的当然还是写人的心灵，道尔吉对最初怀有成见的巴图以德报怨、把去北京演出的宝贵机会让给“情敌”扎木苏，在老阿爸的开导下，扎木苏放下心结和道尔吉成为革命的“安达”（朋友），道尔吉得知都兰无法生育仍义无反顾地坚守爱情，这些情节细节选取得都很生动自然，而没有过度拔高的刻意感，也让道尔吉这个乌兰牧骑队员的成长扎实可信，从最初那个稚嫩热情的大学生，到后来他成为一个为草原家乡可以奉献出生命的优秀青年和人民的音乐家，他的才情、他对爱的坚守与深情以及开阔坦荡的胸襟都充满了人格魅力，这正是乌兰牧骑作为草原上的一面旗帜所具有的精神感召力量。

　　同时，片中的自然环境已成为全片的重要叙事元素和影像基调：开篇沙尘暴中都兰为救孩子受伤导致后来无法生育，直接考验着道尔吉对都兰的爱情；草原暴雨天中，只学过兽医的道尔吉向有些封建脑筋的老奶奶请求为产妇乌日娜接生；片尾道尔吉在白毛风雪天中为救孩子而牺牲，恶劣的气候与环境都更加凸显了乌兰牧骑服务广大牧民不畏艰险、吃苦耐劳的奉献情怀。影像中的内蒙古草原辽阔悠远，美丽朝霞与辉煌落日令人叹为观止，但也有着野狼出没的凶险环境及肆虐可怕的极端气候。地理环境与影像风格不仅推动着剧情发展、塑造着人物，还造就了影片的典型环境与氛围。片中的很多场景都非常优美：广褒的草原上乌兰牧骑队员深情演唱的“嘎达梅林”，大漠中勒勒车上道尔吉用手风琴演奏的“溜冰圆舞曲”、沙尘暴遮天蔽日肆虐横行、蓝天白云下扎木苏纵情高歌、乌兰牧骑队员生动的舞姿、落日中道尔吉为都兰画着肖像……这一切都让这部小制作影片形成了较强的审美冲击力。

　　（作者：戴清，中国传媒大学戏剧影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视听艺术委员会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