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叙事”的创新和“出圈” ——评电视剧《花繁叶茂》

电视剧《花繁叶茂》剧照 

　　国家广播电视总局脱贫攻坚题材重点剧目之一《花繁叶茂》日前在中央电视台综合频道黄金档播出，随后被“B站”网友打出了9 . 3的高分。作为主旋律扶贫题材电视剧， 《花繁叶茂》与众多扶贫题材电视剧相比，在叙事艺术上显示出了更积极有益的探索。

　　常规结构  复杂处理 

　　扶贫题材电视剧并不是新出现的题材类型，新世纪以来以宣传党的扶贫政策，表现扶贫干部深入贫困乡村帮助村民脱贫致富为主要叙事内容的电视剧一直在持续制作播出，并且一直得到国家各项政策的大力扶持。其中，大部分扶贫题材电视剧都以“扶贫干部+村干部+贫困村民”作为核心叙事结构。即以熟悉党和国家扶贫政策，代表时代先进性的扶贫干部深入到贫苦乡村，与当地村干部互相碰撞、磨合，最终克服各种困难带领村民走向脱贫致富道路作为扶贫电视剧的基本结构。

　　《花繁叶茂》采用的也是“扶贫干部+村干部+贫困村民”这一常规结构，但是与早期扶贫电视剧主要以一个干部深入到一个村，与某个或两三个村干部一起带领村民脱贫致富的故事不同，本剧的结构设计更为复杂。首先“扶贫干部”由一个群体构成，枫香镇党委书记、扶贫干部王晓峰和镇长高立伟及其领导的三位年轻的“第一书记”欧阳采薇、赵子奇、王学隆构成了扶贫干部群像。其中三位“第一书记”的角色性格集合了当下中国年轻“第一书记”的典型特点，他们中既有青春靓丽、温和坚韧但又灵活机变的女书记欧阳采薇，也有憨厚踏实但性格坚韧的赵子奇，更有带着点“官气”但善于搞扶贫宣传的王学隆。而村干部一方则由枫香镇最贫困的花茂村、纸坊村和大地方村的支书和村主任构成。他们中既有满脑主意、幽默搞笑但又时不时犯些不严谨的小错的村主任唐三草，也有“全国道德模范”人物的原型大地方村老支书，还有性格各异的会计何老幺，支书刘红民、令狐大方等等。村民一方由三个村几个比较有个性的村民构成，如花茂村的“女强人”潘梅、“河东狮”李小翠，纸坊村的“无赖”马老三，大地方村“逻辑奇葩”懒汉王富贵等等。剧中人物关系与情节多线交织，构成了复杂叙事。三位“第一书记”在不同的村面对着不同的扶贫问题，但最终他们通过各种办法分别与性格各异的村主任完成磨合，共同带领三个村所有的村民以不同的方式脱贫致富。

　　这种设计十分有利于将扶贫题材电视剧所承担的“扶贫政策宣传”任务细化、故事化，将当下“精准扶贫”的政策要求更“精准”地设计在王晓峰和三位“第一书记”及村委各自面对的问题中。这大大降低了政策宣传部分的“宣教”意味，使得故事在整体上十分丰满，充满细节。同时，多线索交叉剪辑也极大提升了本剧的叙事节奏，本剧每一集的剧情发展都十分紧凑，戏剧张力十足，更适应当下年轻观众在互联网平台所养成的“倍速”式收视习惯。

　　严肃扶贫的喜剧演绎 

　　扶贫题材电视剧是乡村题材电视剧的一种，而轻喜剧则是乡村题材剧的常见风格。与早期严肃、宏大甚至沉郁悲怆风格的乡村剧不同，近年乡村题材电视剧越来越倾向于用风趣幽默的手法表现新农村的新生活。电视剧《花繁叶茂》虽然由纪实性报告文学《花繁叶茂,倾听花开的声音》改编而来，但是电视剧与政论性纪实文学不同。电视剧是大众化的艺术，追求尽可能通过各种手段召唤最多的观众，进而才能感动观众、影响观众。喜剧是大部分观众所喜闻乐见的类型，也许本剧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才采用了喜剧手法演绎实际上十分艰苦的扶贫攻坚工作。

　　王晓峰的扮演者邵峰就是情景剧和小品的常客，王迅更是本剧的喜剧担当。镜头一开场就以王迅饰演的花茂村村主任唐三草充满“囧劲”的一天作为开始。剧中“面带猪相，心里敞亮”的村主任唐三草是具有幽默感的小人物形象。他操着一口贵州普通话，满肚子心眼，但又因眼界学识所限不时闹笑话，使得本剧一直充满了欢***。剧中极具贵州方言特色的台词“搞哪样”也成为弹幕流行语。“B站”弹幕中满屏的“哈哈哈哈哈”正是这种喜剧设计的结果。

　　网络时代喜爱轻松幽默风格的“小屏幕”观众更乐于接受“搞笑一点”的故事，哪怕是悲剧也需要不时用幽默作为调剂。虽然是为宣传国家扶贫政策而创作的“主旋律”电视剧，到位的喜剧感是《花繁叶茂》能够在众多扶贫题材电视剧中脱颖而出，成功在“B站” “出圈”的根本原因。

　　叙事空间的地域特色 

　　除“贵州方言”之外，遵义枫香镇极具地方特色的生态环境是本剧在叙事空间部分重点强化的内容。贵州遵义枫香镇尤其是花茂村的地域、村居、生态产业等都是摄影师拍摄的重点。不仅第一集的第一个镜头就以航拍的方式展现了枫香镇美丽的自然环境，之后的每一集摄影师都会在合适的地方用各类镜头呈现枫香镇各种不同的风貌，如美如水墨画的青山、绿水，整片油菜花田，齐整的蔬菜大棚，贵州特色的乡村建筑等等。尤其是花茂村最出名的油菜花田，摄影师甚至直接以风光片拍摄的方法在各个角度进行了拍摄。也许为了追求画面的时尚感，本剧前几集还专门设计了美女“第一书记”欧阳采薇在油菜花田跑步、闻花等颇有偶像剧意味的镜头。优美的地域风光也成为这一主旋律扶贫题材电视剧吸引年轻观众的必要条件之一。

　“明星老戏骨”的加持 

　　近几年，主旋律影视一直在积极探索产业创新之路，不论是与青春剧的类型混搭，还是与商业大片的技术联姻，都在追求以更贴合受众审美需求的方式吸引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 《花繁叶茂》颇为契合当下正在流行的电视剧运营模式，即采用“明星+老戏骨”的演员搭配模式。但与“年轻流量+老戏骨”的青春偶像剧或历史题材剧不同，今年播出的主旋律扶贫题材剧多以在青年群体中有较大影响力的中年演员作为剧集的主演。通过一两个“自带流量”但同时又是“老戏骨”的演员吸引年轻人的关注，从而带动收视。他们在众多“老戏骨”演员中拥有“粉丝流量”这一互联网时代的“优势” ，对扶贫题材剧吸引年轻观众颇有帮助。 “B站” 《花繁叶茂》第一集的弹幕大部分都在讨论演员王迅就是“明星老戏骨”对本剧的助力。

　　但是，仅仅依靠明星演员的加持是远远不够的，一部剧集的成功需要深刻的主题、曲折生动的故事情节、充满戏剧性的冲突、丰满的角色设计、到位的演员表演、极具质感的镜头拍摄、感人的音乐等等各种视听语言的综合。如果这其中有多个元素不到位，仅有明星演员的加持最终也难以留住观众。

　　主旋律扶贫题材剧的创作需要在故事叙事与意识形态讲述上双轨运行，演绎故事的同时还需要承担扶贫政策宣传的任务。这意味着创作者需要在故事设计上更加精心，否则一旦出现大量的、教条式的政策宣读内容就会失去观众。 《花繁叶茂》的“扶贫叙事”在叙事结构、轻喜剧风格设计、空间叙事的地域性亮点以及演员选择上表现出了积极有益的探索。

　　作为直面贫困乡村脱贫攻坚任务的现实题材电视剧，扶贫题材剧是否只有轻喜剧风格这一种可能？村民是否只有“被动扶贫”这一种设计？乡村干部是否都是进退两难、 “囧”态满满？政策宣传是否只能够通过镇书记喋喋不休的“教育”镇长、 “村干部”和“第一书记”才能进行？纵观多部扶贫题材剧开场火热，但往往几集播出之后开始沉寂的现状， 《花繁叶茂》在“扶贫叙事”上的新探索，也许提示“扶贫叙事”还有更多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