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伦根基之母爱提出严重质询的鼎力之作
——电视剧《都挺好》观后感
母亲赵美兰原本是苏州郊区的乡农之女,在城乡严重二元对立的时代,嫁给了苏州城里一个文化局普通干部。因为这样的攀附性嫁娶,她获得的直接利益是户口转入城市,乌鸦变成了凤凰。乌鸦变成凤凰之后一般都是看不起凤凰的,赵美兰看不起丈夫苏大强的窝囊,并且在生活日常里释放无度的母性威严,使得丈夫越发的窝囊无能。随着赵美兰和心仪之人的邂逅,她决定抛弃丈夫和两个儿子奔赴爱情,可是,她肚子里怀着的第三胎又因为她身体的危险状况无法堕遗,只能把女儿苏明玉生下来。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女儿的降生,捣碎了她为爱沉沦的梦境,于是,她致死都嫌弃、压迫她的女儿。她对女儿苏明玉衔恨终生。母爱的畸变,导致了女儿苏明玉少年时代极为悲催的命运,无可奈何,母亲成为女儿命运的原罪。
母爱之于人类任何族群和生命个体都是最美的光辉,对于我们所在的文明型范,母爱极具象征意义,它是温暖的,是最为体恤生命的人伦情感。电视连续剧《都挺好》所描述的母爱原罪,是对母爱的类型化廓清,这种类型化的推演和最终的获得,想必不是和现实的偶合,定然是经过缜密的推敲和残酷的思考的。
孩子是母亲基于本性和人伦关系凭空捏造的尤物,没有母亲,也便没有子女,更没有世界,所以,母爱是生发人类社会无限美好最为根本的自然力。那么,是什么使得赵美兰的母爱畸变成如此不堪的样貌的呢?私欲!定然就是她的私欲。
私欲是最为人本的东西,但是,赵美兰的私欲放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显然有明显的时代印痕。作为一个优秀的美好的乡下女,想从农村进入城市的愿望是进步的,中间包含着趋向美好的青春跃动,这无可厚非,这是社会阶层的突围和跃进,是鱼跃龙门,是土鸡变成凤凰最为直接当然也最为艰难的选择。但是,聪明如她为了身份的转换选择了背离爱情的纯粹婚姻,从而达成了第一愿望(生存)。当生存地位提高之后,她的青春在一般岁月中百无聊赖,于是她开始第二次萌芽,她期待更高层次的理想生活(爱情)。可是,她对爱的渴望,在那样的时代那样的背景下被熄灭。然而,她无法看清自己的宿命,她以母性的逆反心理迁怒于怀中的婴儿,她毫不怀疑地认为,是女儿摧毁了她的爱情,是女儿熄灭了她人生中最最瑰丽的那盏灯。当然,这种认识,是她的自我愚昧。放大来说,她是愚昧是女性世界的愚昧,更是时代的愚昧。
爱情的破灭,不仅让她深怀了对女儿的怨恨,也不仅仅让她泥泞在俗不可忍的现实生活中,更使得她转向了对儿子的溺爱。凝结于母亲赵美兰内心的那种母爱于此便被她自己类型化了——变态的母爱。那么,我们停顿在这个变态的母爱上思考一下,母爱在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里所蕴含的精神指向是什么?它的象征意义是什么?是文明的根子,是国家情怀,是褴褛的现实?是么?或者可以如此认同。
推演下来,母性的光辉畸变成私欲和随之而生的狼戾不仁,不仅摧毁了原本可以成为家庭柱石的父爱,而且也孽生了苏明哲和苏明成两颗晦涩的种子。长子苏明哲清华大学毕业转去美国耶鲁读博士,但他在东西方文明的夹击下变成了一个蒙昧不明之人,虽然他的身上尚且留存着中庸文明的光泽,文明遗传和所学知识在他的个体生命中十分的隔阂;次子苏明成却被畸形母爱浇灌成一个彻底的混蛋。这一切,作用在女儿苏明玉身上,无可避免地对她的青春造成了湮灭性的打击。于是,一个年少时代就遭遇虐待的青春女子形象就此浮出,情状那般可怜。这不是简单的悲悯,这是人间的悲剧。
一切都需要修复。所幸,时代里埋伏着中华文明的大善大忍,并且在女儿苏明玉的身上形成了高光,这种来自于古老文明的女性善良心怀于苦难经历中未被湮灭,反而被多次擦亮。
全球化进程的商业化生活景遇之中,苏明玉的命运和时代一同激越,一同征往高处,她成为商业精英,人中翘楚。母亲逝世之后,父亲苏大强做命运胡乱反弹的背景下,她不仅成就了自己的事业和爱情,反手拉起已然多次溺水的家人,包括父亲和两个哥哥。
苏明玉的人生进取完全不同于其母赵美兰的人生突围,她们各自依据时代的价值观念在求取生命的前途,两相比照,赵美兰的人生在极为狭隘逼促的境遇下,人性被逼反了,扭曲了,而女儿苏明玉则继续高升。这两种不同的人生景观和命运状态,不仅反映了时代的进步和不同,也泄露了女性情怀在现实生活里演进的私密。2019.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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