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观后感

《王国》观后感

      片头随着龙袍出现、灸针插入死者印堂、一缕缕烟从尸体口中上升……一个僵尸席卷国土的故事就开始了。这次的僵尸没有出现在民间，而是出现在这个王朝的核心——皇宫。这次僵尸源于一种名叫“生死草”的草药，传说将生死草捣碎，蘸取汁液扎入死者印堂，一个时辰便可以起死回生。而这次，生死草在各路权力和欲望的博弈中，点燃了腐朽的李氏王朝的最后一炷香。


一切都是从吃人开始


     故事开始只有一名僵尸，那就是已经驾崩的王，此时中宫娘娘的孩子还未出生，此时驾崩，王位必然旁落在庶出的世子李苍。为了等待元子的顺利降生，中宫娘娘与其父领议政赵学洙利用生死草，挟天子以令诸侯，此时整个国家都尽在海源赵氏的股掌之中。

      原本被生死草复活的僵尸咬死的人不会变成僵尸，只会慢慢死去。最终发展为“疫情”的根源出在被王咬死的医童身上，来自东莱的李承熙医员将医童的尸体带回东莱，饥肠辘辘的病人在无物可食的情况下，分食了医童的尸体，最终引起了丧尸疫情的爆发。


《王国》剧照
       当社会开始出现人吃人，谴责吃人的老百姓就显得那么的无力，真正吃人的是这个腐朽的体制。按照本剧设定的倭乱刚结束的17世纪初的李朝官制，正五品官员作为中级官员的年俸仅有42石，折2688公斤（其中还包括布料等生活用品），分四次发放。这样的俸禄根本无法支持一家老少的开销，他们只能苛捐杂税、盘剥百姓，因此当时大部分官员宁愿去做地方“父母”官也不愿做京官。在官吏和体制的层层盘剥下，远在东莱的百姓穷凶极恶地吃了被僵尸咬死的医童，终于导致了这场灾难。很显然，掀起这场推翻封建统治的不是僵尸，而是吃人的社会。


世子李苍

       现如今，有太多人习惯性地从表相思考问题了，认为“吃人”的村民罪该万死，是他们引起了这场颠覆社会的“瘟疫”，实际上，病入膏肓的早早就不是几个“吃人”的百姓了。

        最近在看《机智的医生生活》，其中金正元说：“我们不能让患者家属带着愧疚一辈子，我们永远能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会竭尽全力的！’”加拿大名医特鲁多的墓志铭写道：“偶尔去治愈，经常要帮助，总是去抚慰。“正是因为医生需要”大医治未病“，所以当今很多医患关系的背后的机制问题总是让医生疲于“总是去抚慰”，让一个正直的医生显得不那么合群。白岩松在《关于医德那些事》的演讲中就说：“医疗体制如果不变革，医患关系的矛盾还会越来越多。“也许白岩松所说的原因也只是其中一隅甚至是肤浅的，但相比一味批评医生，无论收效还是意义都要大很多。”吃人“的医生需要批评吗？需要。但只要吃人的体制存在，就会有无数“吃人”的现象源源不断地出现。

        今年疫情也是如此，不科学、不正规的报道层出不穷，记者群体显然存在不专业的状况，成为了“吃人”的记者们。但选题经过多次开会甚至直接高层下发、报道层层把关、形成通稿被多家媒体采用，这其中，记者的职责或许只占其中一两成，甚至在部分报道中分毫不占（很多官方报道，是受访方直接提供材料甚至稿件的），记者在其中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这些报道能通过整个传媒系统呈现在大众面前，批评记者群体的方向显然是存在偏离的。正如张文宏医生曾接受记者采访时表达的：“我们读的书不一样。”此时将眼光放置的更长远一些，是否会更行之有效并避免激化社会群体矛盾呢？


每个人都是灰色的


       奉俊昊在《寄生虫》采访中曾说：

        回顾我们社会并不是只有精神病患者或者带着恶意的人，这些“坏人“所犯的罪。
        大家都会有点缺陷。又或者这么说：
        “她很善良，但是她却杀了人。“
        “他是个好人，但他被人骗了。“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人们是不会把善恶刻在头上的。
        一般大家都是“灰色“的，适当的善良和小心，又适当的不良和卑劣。

       人物身上是否具有复杂的情感或是矛盾的情绪表达已经成为了我判断一部影视/银幕作品优秀与否的重要指标。一个活生生的人必然是“灰色的”，他们在自己的生命中扮演了太多的角色，做出了太多的是非判断。当然，一个灰色的眼神是那么自然又复杂，考验了太多演员的表演功力。


赵学洙大人

       《王国》里的人物是“灰色“的，为了活下去而选择弑父的儿子和心怀天下、拯救苍生的世子是一个人，一路舍生保护世子的左翊卫与为了妻儿性命选择背叛世子的丈夫是一个人，抗倭英雄、为人正直的”太子少保“与杀害病弱村民制造僵尸的安炫大人是一个人，作为海源赵氏”提线木偶“的无助中宫和为保皇位下毒弑父的女儿是一个人，荒淫无度的东莱官与善良的难下杀心的赵重八是一个人……


新一代锦鲤赵重八

        每一个“灰色“的人物背后，是这个复杂的社会和人性。我向来都是“性恶论”者，这并非不支持“性本善”的观点，我尊重每个人关于“人性”和“鬼神”的观点，这原本都是没有争论价值的命题。其实很多人对“性本恶”是有误解的，“人之性恶，其善者伪”（《荀子丶性恶》）提出人性的本源是阴暗的，但这是为了强调“化性起伪”的重要性，用道德教化和法律规制的办法，使人类懂道义、讲礼节，因而也成为天下最强大和最高贵的物种。

        我之所以认为“性本恶”，首先，人性本恶才需要劝人向善，不妨看看我们一直强调性本善的儒家。在《尚书丶太甲上》中说“兹乃不义，习以性成”，“习以性成”作为儒学的核心观点，依然在反复强调人的教化是成为圣贤的必要条件，那么，既然人性本善，又何须反复强调一个“善”字？既然认为善是习得的，那人性本源还是善吗？其次，从古到今，西方的神学、哲学以及社会学，均有人致力于“性恶”的研究，相反的，“性善”研究几乎没有。从偷食禁果的亚当夏娃作为人类欲望的原罪模型，到经验主义哲学的主要代表休谟的“自私和贪婪的恶的本性”观点；从社会契约论人性观中霍布斯提到的“人的欲望、贪婪是人的自然本质”，到众多从事二战研究的社会学家最终转为了“性本恶”的社会学立场。很显然，“性恶”是值得研究和证实的人性立场，而“善”却无从证实。最后，“人是灰色的”原本就是一个“性恶”的论调，人带着自私和贪婪的原罪，在后天习得了道义和礼节，在平凡的一生中并没有机会展现人性的大善大恶，从而在小善小恶中灰色地生活。


世子小跟班

       狄更斯在《雾都孤儿》中说：“善良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即使再羸弱的光，在黑暗中也显得分外耀眼。”我一直想纠正一点是，“性本恶”的论调从来不是为了猜忌人性，而是更加明白善的来之不易。每个人都应该接受人性的恶，才能更懂得善，才能在黑暗中珍惜每一束光。也许人性如霍布斯所言并无善恶，自私和贪婪是人的本性但这未必是恶，分享和爱护展示人性的光芒，但这也未必是善。但因为人性的光与暗，才让人类世界异彩纷呈。


东亚社会本身就是血的故事


       在《王国2》的预告中，导演就说这是一个关于“血”的故事。《王国》中呈现的血可以分为两个方面：流淌在活人身上隐隐不可见的血液和僵尸横行时随处可见的血，而这些血描摹的正是朝鲜乃至整个东亚社会运行的命脉——礼法秩序。


随处可见的血

       李苍从东莱起兵，一边抗击僵尸，一边对抗海源赵氏的权力，在攻打至汉阳的前一天，他去见了自己流放江华岛的叔父鲁成君，他跟叔父表达自己身上流着这个国家王室的血，鲁成君说：“你的血跟这世间百姓的血，没有区别。”这时的血代表了等级。即使是大奸大恶的赵学洙大人，依然无比看重“血脉”，他不能忍受女儿随意找一个男婴作为元子，他因为赵重八是海源赵氏而免去了他失守东莱的责罚。在东亚王朝，纯正的皇族血脉就是等级的象征，血就是维持东亚王朝秩序的根基。

       但当僵尸施虐，他们咬死了李氏王朝的命脉——伦理纲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是东亚古代社会著名的儒学文化圈，一切都为维护这样的等级和秩序存在着。《王国》中特别安排了一个镜头，前一秒孝顺的儿子还在为父亲四处寻医，后一秒失去理智开始撕咬父亲。在瘟疫中，妻咬夫、子咬父、患者咬医生……什么是纲什么是常？什么是公序良俗？都被咬得稀碎。百姓在慌乱中惊呼：“他们（僵尸）在咬两班（贵族）！”在以往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如今也发生了。


       世子在皇宫爆发僵尸的当晚，对士兵们说：“不要管他们是什么王公还是贵族，一律对准他们的头颅！”至此，封建等级的血交融在一起，分不清等级也分不清秩序。正是见过了这些血，才使得李苍明白自己的血没那么重要，最终放弃皇位保住了一个“野种”皇帝。

       因为深受这种文化的影响，如今的中国社会仍有太多家庭（或者说大部分家庭）还遵循着这种封建大家长制，依然造就着一个个说着祈使句的父亲和丈夫，他们自私而不自知，自负而不自省。前段时间看《王牌对王牌》，请来了各位明星的亲人，我真的被俞灏明父亲的谦逊和得体深深折服，在相比较下，某两位女明星的父亲的两轮演讲让我再次看到了中国五十岁男性群体的自我优越感（不是现在正是五十岁的男人，而是每个男人的五十岁）。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俞灏明能在火中救人、能在难过中坚强、能在质疑中转型、也能时刻保持一种谦逊和大气，而两位女明星则上一个节目被黑一次。我想一个父亲教会儿子的不该是主导和命令，教会女儿的也不该是敏感和顺从。


写在最后


       这次重点说了很多《王国》故事本身的感受，没有将它太作为一部影视作品来看。其实故事发展到第二部，许多剧情的不合理和世子的圣人化人设都让粉丝们略感遗憾，但我依然认为这是一部可圈可点的好作品，它无论是故事还是声画都很考究，比如中宫娘娘的脸永远处在一半亮光一般阴影之中，这种侧光将中宫阴暗又怯弱的心态和现状表达得那么的妙。


注意王后的眼神

        于是，期待第三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