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的感染力加之故事的纪实性,使电影《美丽心灵》成了银幕经典。它讲述了天才数学家、精神分裂症患者约翰·纳什自攻读博士至获得诺贝尔奖30余年的人生经历,塑造了一位伟大的男性——纳什,更因纳什的成就塑造了一位伟大的女性——纳什的妻子艾丽西娅。在抗争病魔和自我实现的过程中,坚定的信念、不渝的爱情和纯真的友谊通过简洁凝练的情节和富有深刻哲理的台词,流淌于银幕之中。幻想与理智的较量、幸福与痛苦的较量、坚守与逃离的较量等等心与脑的较量,时时闪耀出人性的光芒。如湛蓝的天空上几朵映了阳光的白云,荡进观者的心间。如黑夜中列列怒吼的闪电,震撼观者的灵魂。
纳什是一个极端矛盾的个体。一方面,他深知自己在数学领域的超凡天赋。他执着于这个领域,并始终坚信自己能成功,这种自信和信念也使他很难接受在智力上的失败。前者表现在“他拒绝上课并认为上课是一种对生命的浪费,以及他认为他的博士论文所要阐述的理论必须是独创性的”。后者则表现在一个细节“他无法接受和理解为什么一局围棋会输给他的同学”。另一方面,他在情感心理上他却十分脆弱。他性格孤僻,人际关系极度紧张。他渴望爱情,可他的表白总是直截了当,如果一个女孩不是事先就爱上他,这显然是会招来误解甚至鄙视的。他渴望得到认可,但在完成博士论文之前,他没有任何成就可以证明他值得——而这恰恰是他信念中的东西。他怪异的言行,常常招至同学的取笑。他认为人们是“不喜欢他的”。在渴望交流却又处处碰壁的过程中,情况开始更加严重。思维对理智的超越,让他患上了妄想症。情感自卑与学术自信的冲撞,让他对人的社会性很难自我认同。
这种矛盾,必须让他用潜意识去弥补作为一个社会人和自然人的缺陷。于是,在他的周围出现了三个幻想的人物。一个是国防部官员威廉·帕切尔,通过幻想出来的场景,接受并完成国防部绝密的任务,弥补超凡才能未被发现认可的渴求。一个是室友查尔斯,通过他弥补自已同性朋友关系的缺失,以及推理遇到困境时,借一起酗酒、争论,以发泄积累于心中的挫折感。最后一个是深爱他的小女孩玛西,寄托自己渴望与异***与被爱的需要。之所以会是一个儿童,是因为他希望有一个伯拉图式的爱(这点可以从中他向艾丽西娅的表白中获知),但如前所说——现实中他无法做到。这种矛盾并非没有一点好处,至少他可以使他学术领域的探索变得更为单纯和狂热。事实上,平衡理论的灵感,正是他在酒吧看到一名漂亮的异性,当其它人想着如何追求而他因以前的几次失败却对“能否追到”进行细致严谨地的逻辑分析时,激发和闪现出来的。可这个“好处”——即“使他学术领域的探索变得更为单纯和狂热”和前文的其它方面结合在一起,也导致威廉·帕切尔是最难摆脱的,也是带来伤害最多的人物(但这里不想对电影中的具体情节加以描述)。这尽管可能不会影响到他获奖,却足让他的人生从此坠入深渊。
但纳什是幸运的。他遇到了真正爱他的女孩——艾丽西娅。爱让艾丽西娅相对的主动追求;爱让艾丽西娅在痛苦的婚姻中坚守;爱让艾丽西娅无悔的付出;爱让艾丽西娅坚信,并帮助纳什找回了真实的自我、真实的世界,挽救了一个伟大的天才的人生;爱成就了他们的孩子;爱让他们被尊重和有尊严地活着,最终也让艾丽西娅自己获得了幸福。
当然,通往美好结局的道路并非是平坦安静的。事实上,当纳什和艾丽西娅迈进婚姻殿堂后,纳什的病情并有立刻得到好转,相反的,是更加严重了。这点仍需要从纳什身上寻找原因。一方面,纳什深知自己爱着艾丽西娅,但这种爱和他的需要是始终相伴随的。另一方面,纳什一开始对艾丽西娅对他的爱是不确定的。当第一次向艾丽西娅表白时,他的意识和言语中都带着一种担心:“……我们之间的关系能否有一个长远的承诺呢?我需要有一点证明……”。他从来没有成功过,这一次却有了意外。这让纳什无比满足,也感到不可思意。他们很快举行了婚礼并有了孩子。这双向的确定无疑是幸福的,却也暗藏着危险。它给纳什带来了压力,对成功的渴望被得到了加强。
威廉·帕切尔自然地开始了变本加利的行动。于是,纳什被强制性地带入了精神病院,接受痛苦的治疗。站在治疗室门外望着痛苦的纳什,艾丽西娅流下了眼泪。这眼泪出于对纳什的爱情,也出于她长久承担所有家庭负担积累的苦楚。而此时的她,最大的期待是纳什能够健康走出医院。经过漫长的治疗,纳什的病情有些好转,回到了家中,但必须靠药物抑制,生活的负担仍然完全落在艾丽西娅身上。艾丽西娅想过逃离,但爱让她击败了一切理由。当纳什以前的同事来看望纳什时,向艾丽西娅转达了一种暧昧的关心(这或许我的猜测),艾丽西娅坦诚地承认了逃离的想法,并说:“当我看着他时,我知道我深爱着他,我不能离开”。这注定艾丽西娅还将承受更大的痛苦。
某个晚上,艾丽西娅主动地表达了生理需求,纳什沉默了,表情含混着沮丧、无助、愧疚……因为药物的作用,纳什的失去了***的能力。艾丽西娅默默地走进卫生间,打碎了境子并冲着它发出积压已久的苦闷。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彻底的负面情绪宣泄。第二天纳什默默的清扫了卫生间,之后艾丽西娅照常上班,照常照顾着孩子和家里的生活,照常提醒着纳什按时服药。纳什把药藏进了抽屉,他停止服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离开他好久的威廉·帕切尔正悄悄向他走近。为了生计,艾丽西娅不得不把孩子放到自己的父母那儿一段时间,以便她能多加班三小时。这些纳什都看到听到了,同时也催促着威廉·帕切尔的步伐,纳什需要他带来的任务。
我们常说“内因是决定性因素”。如果这是一个真命题,这便是很自然的事情。对于精神病患者采取强制性的治疗,倘若患者本人是抗拒的,这种治疗的效果最多只能起到抑制的作用,它永远不可能彻底。它让纳什知道自己得了病,但他仍无法分清真实和幻想。他从来都认为那三个人物及其产生的场景是真实的。而心理医生和艾丽西娅对这种治疗也是无奈的选择。坚信与怀疑的较量中,谁将胜出,答案是显然的。
另外,勒庞在他的著作中比较法国与英国的殖民统治成败时,指出相比法国的强制性,英国更加尊重殖民地本土的文化和习俗,这使英国的殖民地更加稳定。如果可以推及到个体,那么纳什的病非三日之寒,仅靠外界的抑制是无法清除的。
威廉·帕切尔带着一批荷枪实弹的士兵到来了。他们把纳什挟持到一间小木屋,要求他继续工作。因为纳什知道自己得病,这一次在继续投入工作之前,他与威廉·帕切尔之间进行了说服被说服的较量。从这段争论中,我们可以看出,纳什对威廉·帕切尔真实性的怀疑是从这里开始的。这是纳什抗争病魔的希望,但需要一个决定转折的事件加以内化。
一个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午后,艾丽西娅让纳什去收衣服,纳什说:我给宝宝洗澡。艾丽西娅看着纳什镇静坚定的表情以为纳什病情好转,选择了同意。事实上,纳什的这种镇静是因自己能“继续工作”并减轻妻子的负担而生发的。艾丽西娅收衣服时,无意中发现了篱笆的门开着,爱和敏感让她发现了小木屋。她打开门,里面贴着密密麻麻撕下的杂志,上面写满了数据。艾丽西娅本能的意识到孩子的危险,迎着暴雨跑回家中。孩子被泡在浴刚哭啼,查尔斯正在照顾。面对正在关窗的纳什,艾丽西娅几近崩溃。
她要打电话给心理医生保罗,同时她必须离开。无论再次接受治疗还是艾丽西娅要走,都意味突然甚至永久的离开,这纳什是无法接受的。威廉·帕切尔要求他杀了艾丽西娅,查尔斯也这样劝诫。玛西作为情感的替代也出现了,望着纳什一言不发。但是,纳什深爱着艾丽西娅,他必须分清现实与虚幻。就在面临抉择的时刻,过去的场景在他脑海一副副急速的闪现,他突然意识到玛西从未长大过。
纳什拦下了艾丽西娅刚发动的汽车,对她说:“玛西从未长大,他们不是真的”。这是纳什找到自我和真实世界的质变性的语言。艾丽西娅陪他回到了家中。纳什担心自己还会起杀心,劝艾丽西娅回到她的父母身边,同时表示自己不愿回到心理医院接受治疗。在一系列商量的过程中,艾丽西娅做出了决定,说:“保罗说,如果你想杀了我,就马上打电话给他。”随后望着纳什说出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你想知道什么是真的吗?”她将手轻轻的放到纳什的脸庞,又将纳什的手放到自己脸庞和心口,“这,这,还有,这才是真的”。“可能从梦幻中醒来的部分,不是在这儿(脑海),而是在这里(心上)”。“我们需要相信,非凡的事是有可能发生的”。从心底发出的爱的力量注入了纳什的心灵,从此占据了优势。接下来他们要做的是选择怎样让纳什主动排斥和忽略那三个人的影响……
从承认病情到辨清真伪再到放下过去,纳什和艾丽西娅在真爱中,用心的力量打开了接纳自我的门,打开了通向真实的门,打开了通向成就的门,打开了通向幸福的门。纳什用“你是唯一的原因”结束了他简短的获奖感言。当他俩含泪走出会场时,那三个人从此只能在远处默默地的望着纳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