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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悲剧美学中的大团圆结局

电影悲剧美学中的大团圆结局

美学研究的对象极为广泛,包括社会生活中一切美的事物、现象及规律,包含自然之美和人造之美。悲剧性是美学中的重要范畴,它不同于我们日常生活中碰到的挫折与苦难,是属于一种特殊形态的美。美学悲剧性主要体现在艺术作品中,它不是简单地等同于人生中所遭遇的一切不幸与痛苦,而是重在创造性地升华生命中的种种苦难,将这些苦难现象集中表现出来,并从中发现蕴含的美。悲剧电影,作为大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自然而然地承载了美学意义上的悲剧特性,并常常表现出一些固定的模式和特征,其中,较为典型的就是悲剧电影的大团圆结局。



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中国虽然不乏优秀的悲剧性作品,其特征却与西方传统悲剧作品有相当的区别;具体表现为:悲剧结局往往是富于浪漫的奇特想象的大团圆;具有悲中见喜、悲喜交融的审美情趣以及相信善必胜恶的乐观主义人生态度等等,少有一悲到底的作品。例如,文学作品《梁祝》中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死后化为蝴蝶,双栖双飞;《孔雀东南飞》中的焦仲卿和刘兰芝最后化作鸳鸯,再为伴侣。



电影《剑雨》中的男女主人公,经历大悲大喜、大灾大难,明明是几乎不可能在一起的爱人,最终还是修成正果,结为眷侣。

一、牺牲与救赎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为你从石桥上走过。”这是电影的情感主旋律,伴着低沉的嗓音,一种凄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只有情深入骨的恋人,才会将自己放得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情难自已,却又可舍身饲虎,用自己的合,化她的杀意,消她的业。



电影故事极富传奇性,开篇从八百年前的天竺僧人罗摩讲起,他渡海到中原弘法,为梁武帝宫中说法三年,之后,又练成绝世武功。待罗摩死后,有江湖传说,谁拿到他的遗体,谁就能练成绝世神功,称霸武林。所以,罗摩的遗体被人从棺中盗走,在江湖上掀起了腥风血雨。其中,半具罗摩遗体,被当朝首辅张海端所得。不久,张海端一家被江湖上最神秘的黑石组织屠杀,黑石女杀手细雨夺得半具罗摩遗体,离开京城,消声匿迹。若干年后,一位叫曾静的女子进京,租了一个宅子住下来,过着平静的生活。




细雨变身曾静,是因为一个凄绝的奇遇。那夜,细雨辟水剑刺入张海端的儿子张人凤胸膛,一个男子出现在她面前,这个叫陆竹的男子,惊才绝艳,六岁听见痴禅师讲《金刚经》,十岁投身少林,带发修佛习武,二十七年后,佛学武功均有大成,成为少林寺四十年来佛法武功第一。陆竹缠了细雨整整三个月,细雨脱身不得,打又打不过。三个月之后,陆竹再也不敢多看细雨一眼,只说过几日就正式出家剃度,晨昏诵经,为她断一切业。细雨亦是情愫暗生,但她杀心太重,表达方式竟是不准陆竹出家,若哪个寺庙敢为陆竹剃度,她就杀光那寺庙所有的人。

陆竹无奈,指出细雨剑法少了四招,今后若遇高手,有性命之忧,随后教了四招破剑之术,将自己送到细雨剑下,让她的剑刺中自己的心脏,用自己的死消了此孽,了这段缘,并希望自己是细雨杀的最后一个人。陆竹临死念道:“我愿身化石桥,受五百年风吹……”细雨找到见痴禅师,了解了这段话的含意,才知道陆竹对自己的情。



陆竹与细雨,两人皆有情,然而相识时的身份不对、时间不对、地点不对,终究是痴心错付,有情人难成眷属,终成悲剧。

二、宽恕与和解

抢到半具罗摩遗体的细雨,易容变身为曾静,大隐隐于市,藏于市井,却遇上一个代递书信小包袱的青年江阿生。江阿生对曾静一往情深,感动了曾静,见痴禅师的一句:“随心而动”,更是让曾静决心断掉过往,重生而活。两人很快喜结连理,过着甜蜜而平凡的生活。

与此同时,黑石暗杀组织的头领转轮王,却在派人四处找寻半具罗摩遗体的下落,终于追查到曾静,逼她交出半具罗摩遗体,并要她在京城首富张大鲸手中抢到另半具罗摩遗体,方可放她和江阿生一条生路。

被转轮王重伤的曾静,尽力逃回家里,已经是筋疲力尽,江阿生抱住了她。面对强敌,江阿生叉着腰站在那里,从地里抽出锈迹斑斑的参差剑,从容磨洗之后,又从容地将一众杀手全部击退。

江阿生盗走转轮王所藏的罗摩遗体,并找到转轮王,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遇害的首辅张海端之子张人凤。他天生异相,心脏在右,被细雨一剑刺中左胸并未死去,被李鬼手所救,也整了脸容,剑术有成。他以江阿生之名接近曾静,就是想让她引出黑石组织,并将其一网打尽。

可是,云何寺内,张人凤等来的不是转轮王,而是曾静。张人凤说明了整个事情的原委,他的所有努力,包括和曾静成婚都是为了报仇。曾静心碎,她只想问张人凤一句话:“你有没有真心对过我?”张人凤含泪摇头,但这一剑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反被曾静点中穴位。曾静知道转轮王武功极高,与他交手很难有胜算,她将张人凤点倒,喂他服了龟息散,几个时辰内气息全无,如死亡一般。自己若与转轮王拼个同归于尽则罢,如果转轮王胜了,张人凤也能躲过一劫。而这一切,张人凤虽不能动不能言,却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曾静代替张人凤大战转轮王,关键时候,她运用陆竹所教击破辟水剑法的四招,杀死了转轮王,自己也重伤倒地,在晕倒之前,她突然间领悟了陆竹的那番话:“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天亮了,张人凤醒过来,抱起了重伤的曾静。曾静说道:“回家后,你写封休书给我吧。”张人凤笑笑:“说什么傻话,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本来是不死不休的悲剧结局,硬是变成了大团圆的结尾,冲淡了尖锐的悲剧性冲突。

王国维先生曾说过:“吾国人之精神,世间的也、乐天的也。故代表其精神之戏曲小说,无往而不著此乐天之色彩,始于悲者终于欢,始于离者终于合,始于困者终于享。”他对这种大团圆的结局并不满意,认为不能完成“示人生之真相,又示解脱之不可已故。”但无论如何,这种结局多少能给人一点希望和温情,这也是创作者受中国大众的审美需求以及中国传统思想精神影响的一个结果。



悲剧的大团圆结局,作为一种独特的存在,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西方美学本初意义上的悲剧范畴所带来的极致的、一悲到底的范式;但是,它又让悲剧美学呈现出多元的、开放性的特质。随着时代的变化、岁月的变迁,这也使得审美主体在感受审美对象时,具有了更为丰富的审美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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