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白》影评观后感
2022年8月12日,《漫长的告白》上映,倪妮、张鲁一、辛柏青主演。
不知道是谁,给这部电影改了一个看似迎合市场的名字,我猜大概率不是导演张律。
我还是更喜欢电影原来的片名——《柳川》。这是张律这次的创作的原点,也是观影之后无尽回甘中的一部分,是一个包含着混沌过去和迷茫未来的水边乌托邦,也是一个被男人凝视又从不归属于谁的美丽女子。双重指涉,旖旎暧昧。
故事讲的是,少年时两兄弟喜欢上同一个女人,人到中年,去日本柳川找她。
有观众说:这是这些年看过最好的爱情片,漫长而揪心,让人理解爱的真相。
兄弟俩跟柳川一起在北京长大,他们都喜欢她。柳川突然消失了。20年后,弟弟立冬得了癌症,时日无多,跟哥哥立春去一个跟她名字一样的地方,日本柳川找她。
只是,他见到了思念的女人,却迟迟没有把告白的话说出来。使生命快到尽头,男女主人公仍是闲聊、散步、说不清道不明。
影片开头,立冬便从自己口中说出了“癌症”这两个字,但是他的整个旅程都没有对此有过任何提及,直到死亡真正降临的那一刻。然而,影片中其实存在着种种对死亡的暗示,它们埋藏在立冬、柳川口述的种种故事里。这就奠定了整个电影哀伤的基调。
看这个电影,观影过程中时常有一种东西,揪着我的心,我忽然想到,日本美学里有个词——物哀。
你听说过“物哀”吗?这两个字,听起来似乎有些怪怪的,好像从来没有听过,也没有见过。其实,这是一种来源于日本的文学理念,物哀文化是一种精神上的感受。
“物哀”是日本江户时代国学大家本居宣长提出的文学理念,即:“世上万事万物的千姿百态,我们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身体力行的体验,把这万事万物都放到心中来品味,内心裏把这些事情的情致一一辨清,这就是懂得事物的情致,就是懂得物之哀。”
在日本的美学里,“悲与美是相通的”,这是物哀文化强调的重点。
比如白雪会消融,满月会变残月,花开也会凋零,这些带着遗憾的美,就是物哀文化的精髓。如同这部电影,爱情会消散,人会离开,生命会逝去,这都是“物哀”之美。
如同岩井俊二的小说或者电影,如同北野武的歌儿,久石让的音乐。你会在感叹“逝去”的同时,慢慢地让这种情绪浸入心田。
影片中有两段关于“记忆错乱”的情节段落,立冬说当初柳川在月圆之夜拍手,又问柳川还记不记得三人同游的那条隧道,然而柳川无一例外地全部否认。
月亮一事我们无从考证,但是影片当中的的确确地拍摄了三人同行的画面镜头,柳川为什么还会否认呢?
在这里,记忆就变成了某种暧昧的变量,观众、柳川、立冬,三者的视角时而并列,时而错置,真相在此之间游移。
这种“不可靠的记忆”的叙述手段,恰好与某种死亡意象相对位。换言之,“记忆的错乱”一旦出现,观众便开始感受到了某种暗中的威胁,死亡在这样的氛围下悄悄逼近。
另一个意象则更加强化了这种“死亡气氛”,那就是柳川口中的乌鸦。她说她曾看到乌鸦打架,一群乌鸦在欺负一只乌鸦,而自己无能为力。
柳川最后一次提到乌鸦的意象是立冬走后,她把这样一则故事分享给日本老奶奶,整个场景中,我们可以极其明显地感受到柳川的痛苦来。
被围殴的乌鸦,无能为力的旁观者,未出现在画面中的这段场景给人以丰富的想像空间,一种诡谲的、带着邪气的气氛扑面而来。
柳川在痛苦什么呢?没有救出乌鸦?那只乌鸦指向的是立冬还是她自己?答案并不清晰。
但毋庸置疑的是,乌鸦意象的出现,整个故事彻底被笼罩在死亡的气氛当中。这段故事就像一场梦,“梦——记忆——死亡”,表意序列串联开来,把真相打了一个死结,解不开了。整部电影也就像这个死结一样,混沌着抵达了死亡的彼岸。
暗恋与三角恋,仅仅是这个片子浮出水面的部分。
如果你再敏感一些,就会找到他暗藏的线头。比如,柳川是20年漂泊在外的人,与过去的恋人重逢,她说:“有立春哥的地方,就是故乡。”
明明都是北京人,但兄弟两个的口音完全不同。柳川说中文,酒馆老板说日语,她们各说各话,却能顺畅交流。
其实,男女之间,最好的情感,大抵就是“烟笼寒水月笼沙”,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部分,恰恰最令人还念。暗恋,是潘多拉的盒子,里面有最好的,也有最坏的,在没有打开之前,它才是最美的。青春是残酷的,它终究会逝去,也正因如此,青春充满了魅力,永远让我们缅怀。
爱一个人,可以爱多久,20年不够还有一生!
立冬对立春说“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而别吗?我摸了她的胸”。
立春回怼到“咬人的狗不叫说的是不是你这样的”。
影片的结尾立冬又去质问立春。
你们上了吗?你是不是又和他睡了。(立冬不知道立春是性无能)
立春说“别光想,不如行动,其实柳川还挺随便的”。
又是一个深夜,立冬站在了柳川的门前,但始终没有进去。
《漫长的告白》没有用激烈的故事吸引眼球,而是展现成年人之间静水深流的细腻情感,每一份微小而绵延不绝的爱意之中都是丝丝入扣的真心。在所有关于爱情的命题中,坚持而长久的爱是最令人揪心的。阿川和立冬之间,句句不提爱,但处处都是爱,强烈的情感翻涌却不显山不露水,营造高级情绪的同时丝毫不会烂俗,暧昧的同时也守住了情感的体面。这种对情感呈现较为克制的表达方式也让观众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难得看到真正讲成人爱情现状的电影了,很触动”、“娓娓道来一段成年人的隐晦爱意与错过,如水的爱不着踪迹很有火花”。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忘不了的名字,这个名字不会因时间褪色而在脑海里熠熠生辉。即使从未拥有过对方,但心里未曾融化的心动爱恋已经镌刻为这个夏天最美好的告白。
《漫长的告白》所呈现的就是人与过去之间的联系,或者说人如何与过去相处。这里的过去也许不仅是个体的,也是历史的;而相处则经常是充满矛盾的,放到电影镜头里,就是那些其实无处不在的“界限”:空间的界限、每组人物关系的界限、过去和现在的界限。
导演用横摇镜头串联起一幅幅画框,画框里的人物时而彼此对话,时而入画出画,然后一瞬间便以空镜停顿。终究,画框内的空间无法阻止时间的流动,当镜头一转,便顺势转入另一段角色关系当中。画框之间始终充满着分明的界限,而横摇镜头则似乎充当起时空隧道,在角色关系的界限上撬开一个隐形的缺口,至少留下一些转瞬即逝的痕迹。
影片中的神来之笔,无疑是倪妮饰演的阿川的那支舞蹈,想必已经看过这部电影的影迷都难以忘怀。这场戏中,阿川先是独自起舞,继而又与立春共舞,在狭小的镜头空间中,时间仿佛瞬间凝固。一段舞蹈勾连起过去与现在,过去在现在复现。
当时空的距离被隔开,人与人的联系难免会发生变化,即便再次寻回也不再是曾经。但我们却依旧固执地寄希望于共同经历,哪怕共同经历的只是一个瞬间而已,也可以做“这一分钟的朋友”。至少在那场唤醒过去的舞蹈当中,在那个瞬间,他们三个人的联系再次真实存在。
这部电影,让我想起了岩井俊二的一部电影,《你好,之华》故事是这样的;袁之华代替去世的姐姐之南参加初中同学会,遇见了彼时倾慕的学长尹川(秦昊饰)。阴错阳差地,之华开始透过没留地址的书信重拾失落的年少岁月,向尹川倾诉心事。另一厢,收到信的尹川把回信寄往之南的老家,被之南女儿睦睦收到。睦睦也以之南的名义回信,希望探寻母亲的青春时代。一连串错位的倾诉与追忆,尘封往事在字里行间慢慢苏醒,渐渐揭开了两姐妹、三世代之间交相缠绕。这部电影从画面到讲述故事的方式及角度都是一种日式审美,非常节制地选取一些细节来表现故事和人物,与《漫长的告白》异曲同工。
民宿老板的女儿,缺失父爱,喜欢音乐,有一整个屋子的娃娃,突然消失。居酒屋的老板娘,年轻时候有很多人喜欢,老了清净下来,也总是觉得还有无穷的事情想要做,不觉得寂寞,听到女孩子失踪的消息,也感叹自己“有时候也想突然消失一阵子”。这两个人,前者像是年轻时的柳川,后者像是老了以后的柳川。
奇妙的是,这两个人都和柳川很投缘。民宿老板的女儿是柳川的小粉丝,会唱中文歌曲。而最喜欢的一个场景,还是阿川喝醉和酒馆老板面对面聊天,阿川含着泪用中文说着乌鸦的故事,老太太用日语说着自己当下的状态,最后捧着阿川通红的脸说她也很可爱,两个人语言不通,却很默契投合。
相比于柳川们的自在、随性和洒脱,立春已经被生活磨得“婆婆妈妈”。立冬身患重病一句喜欢二十年过去仍说不出口,只能继续纠结地对阿川过去的恋爱经历问个不休。民宿老板的喜欢说出去就到了终结。
对于柳川来说,因叫声而被排异的“乌鸦”既象征着立冬,也象征着自己。当初因为北京话而成为少数者,唯立冬甘愿一起陪同。时至最后,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与立冬本是最深意义的“同路人”,是多数的他者、是中心的剩余。可是,如柳川自己所道出的,面对那只离群的乌鸦,她所做的却亦是“无动于衷”而已。面对同样形单影只的立冬,她实则难以施予太多,匮乏者不曾填充匮乏者。
对于立冬来说,他的亏欠主要凝结为那一次禁忌的触碰。多年以后,当初后海的皎洁月光仍然在被自我亵渎,挥之不去。柳川的离开被他意向为一次逃避、一次失望、一次责罚。从此开始,无邪的少年维特沦为有念的少年维特,起初的崇高感沦为长久的罪恶感。然而,当再度提起这件事时,柳川却表示不再记得了。到底是真正忘却还是刻意避开呢?我们(包括立冬在内)恐怕无从得知。不过,可以确认的是,立冬的此刻心情大概和写作回忆性散文《风筝》时的鲁迅一般,那个过往的被亏欠者似乎对于亏欠本身都不再记得,对于亏欠者的罚与恕又从何谈起呢?“全然忘却,毫无怨恨,又有什么宽恕之可言呢?无怨的恕,说谎罢了”。“说谎罢了”,因为被亏欠者的不再记得永远无法确认,永远停留于“似乎”。
至于立春,他的心怀芥蒂可能显得更为直白。早早投入稳定的个人生活,工作、结婚、育女,他又一次站在多数者的行列,正如曾经身处北京话使用者的多数。从根本上看,他与立冬、与柳川都并非一族,嘲弄弟弟“脑子不正常”是因为自己“脑子太清醒”,纵使尽显风流潇洒,心底却是对于不确定性的畏惧。简言之,他的心事正在于绵绵的纠结,徘徊于安稳与波折之间、家庭与旧情之间,他的“多数者”身份仿佛亦映照了生活里的最大多数人。
最后的最后,清亮的歌声似乎不断绵延,有人回归了日常,有人回归了故土,有人回归了大地。“告白”。正因为“爱的宣示”与“罪的自述”往往是同一过程的两个方面,我们方才欲言又止,我们方才各怀心事。如果一定需要跨过语言的界限,我想到了村上春树《奇鸟行状录》的一句话“以不成声音的声音,以不成话语的话语”。
“想当日,绿茵茵,春光好”,主题曲《秋柳》歌词来源李叔同的诗,MV以倪妮动人的清唱开场,随后婉转的旋律扬起,阿川与立冬立春二十年后的重逢如梦一般飘渺又浪漫,无论是随性的街头起舞,抑或是闲适的悠悠坐船,三人不断回溯,在现实和回忆之间徜徉穿梭,“风凄凄,雨凄凄,君不见,眼前景”,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这份跨越山海漫过时光的深情,能否传达到她的心里?MV的最后,旧人离去,小酒馆独剩倪妮一人,她轻轻默念着“一思量一回首,不胜悲”,像是对旧人旧事的一丝眷恋,也像是对渺渺岁月的一声叹息。
时光见证了倪妮成长的蜕变,也见证了她独一份的美。出道11年,从初见惊艳的玉墨,到敢爱敢恨的朱锁锁,再到白月光柳川,一个个角色塑造了她的底气,她似乎改变了很多,但眼神中迷人而自信的光芒,从未减弱分毫。
对倪妮来说,第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一定是《金陵十三钗》。影片中,倪妮用风情万种的玉墨,将观众们带回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她身穿旗袍,明艳张扬,让“民国美人”从荧幕中来到现实世界,恍若媚骨天成。
都说倪妮是“谋女郎”、起点高,初登大银幕便是“天之娇女”。而起点高却是把双刃剑,观众对她的期待便会更高。《金陵十三钗》之后,面对许多苛刻的质疑之声,倪妮既不辩解,也从未因此沉寂,而是选择了厚积薄发,以细水长流的倪妮始终保持着谦逊与清醒。
清醒而又自在随性的倪妮,对于自己所诠释角色的把控却总是那么游刃有余,她每次选择的,都是那么贴近自己、适合自己出演的“小妞电影”——《等风来》、《匆匆那年》、《新娘大作战》、《28岁未成年》,演活了一个个“女孩”的形象。在与刘德华合作的《拆弹专家2》中,她又挑战自我,饰演女警察庞玲。动作戏又美又飒,凌厉之时巾帼不让须眉,柔情起来又感人至深。
大银幕之外,小荧屏上也常常看到她的身影。《宸汐缘》中的桃林小仙灵汐,可温柔、可机灵、可霸气。《天盛长歌》中的前朝遗孤凤知微,一颦一笑一个眼神,就能与观众产生极强的情感连接。
去年热播的电视剧《流金岁月》中,倪妮饰演的朱锁锁尤其出彩。倪妮演活了朱锁锁的有情有义,美艳决绝,她在其中松弛、自然又不乏技巧的演出,收获了一大批观众的喜爱。
她还去尝试了对演员来说难度极高的话剧。与赖声川导演合作《幺幺洞捌》,一人分饰两角,她既是任性矫情的当代作家舒童,也是隐忍无畏的卧底舞者安娜。舞台上的她,充满张力,把人物性格诠释得淋漓尽致。
她不为谁去改变自己,从未打乱自己的节奏,始终坚定如一的打磨演技。从最初选择简单的人物,到成功完成一人分饰两角,她终于让人们看到了她的努力、她的坚持,和她脚踏实地一点点做出的成绩。
如果认真的说,倪妮的长相并不出众,可是如今的她风格多变,酷飒甜美,中性柔媚,风情万种,皆是倪妮,你无法定义她是哪种类型的美,她本身就是一种类型。无论红毯或日常,她的时尚好品味,从未改变。
如今的倪妮把自己脚下的路走的越来越稳,也越来越宽阔了。她变了,但仿佛又没变。她变得越发松弛与大方,皮肤状态却始终在线,仿佛岁月只给她带来了成长与积淀,却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漫长的告白》属于文艺小众电影,这种外表平淡、内里澎湃的故事一旦做好,市场空间其实很大。比起张律导演以往的作品,《漫长的告白》可能是他情感表达最为浓烈的一部。虽然无论场景还是人物设定都有不少其前作的影子,但这部关于北京人的故事明显带有更多的烟火气。
终于,倪妮总算找回了适合她的电影;
张鲁一再次诠释了非常独特的角色;
辛柏青依然自如发挥,演技了得。
沉默了多年的张律导演,终于再次发声······